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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温柔得不可思议。江夙砂渐渐平静下来听着颜染白的歌声,他无端地喜欢这首歌里的倦意,尤其是那句“无根的野草”,每次唱到那里心都会颤抖,因为……原本“天涯满是无根树”,只有漂泊的人才知道什么叫“无根”,只有放荡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野草”。“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的步调,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她在重复地轻唱,声音并不好听,淡淡的没有曲调,只有着和颜染白一样的平静和温暖。
“染白……”江夙砂的呼吸急促,把头埋在她颈项之间,沙哑地问:“染白染白,你肯爱我吗?”
颜染白怔然,什么?
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江夙砂呼吸之间的灼热冷却了一半,慢慢推开她,虽然是千万人纵容,谁都忍耐他的任性,但也还是一样没有人肯真心爱他。不,应该说没有人“敢”真心爱他,江夙砂——是不能信任的人啊。
“我……”颜染白轻声唱:“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的步调,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她苦笑,轻声说:“你……听不懂吗?”
江夙砂比她还紧张,紧紧握着她的手,颤声问:“你肯爱我吗?”
颜染白侧头微笑,“肯。”她抬头望着江夙砂笑,“在还没有认识你之前,我就非常非常喜欢你了。”
“那是工作……”
“声音是你的一部分。”颜染白温暖地吐息,气息就在江夙砂耳边,“见到了你以后就知道,人一辈子总有一个抛不下的人,对我来说,就是你了。”她凝视着江夙砂的眼睛,“我不是特别善良的女孩,通常我很冷漠,很少理睬别人。只有你,是我追着你身后,主动要求跟着你走的。”她微微低下头轻笑,“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和我在一起的人最后都会说我让他们无法忍受。”江夙砂的声音低了下来,夹带着丝丝怀疑和不安。
“你的确让人无法忍受。”颜染白在他颈边低笑,“可是当真无法忍受的话,我一早不理你了。”她很小女孩地笑,“我不忍心啊,无论怎么样都不忍心,那有什么办法?不能抛弃你,因为你是我主动找回来的。”
“嗯。”江夙砂宛如抱着娃娃熊一样用力抱着她,她知道他只是抱着一根他现在所能抓到的事物,也许只是安抚他情绪的托词,也许是真的,但惟一清楚的是,不想再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果你不救我,我就是被你害死的”这种偏激绝望的感情,希望他快乐,希望他真心快乐而已。
“我好怕一个人,我怕黑我怕我自己我什么都怕……”江夙砂紧抱着她用一种近乎抽泣的纤细的声音说,“我越来越害怕,我真的好怕我会变得和他一模一样。”
“和谁?”颜染白柔声问。
江夙砂僵硬了一会儿,她尝试着把声音放到最柔和,“他们都说你令人无法忍受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你,你不肯让他们了解你,你不相信他们。你愿意……相信我吗?”她望着江夙砂,眼神深邃温柔如海底的颜色,晕着温暖和宽容。
“他……爸爸……”江夙砂几乎是从喉咙底下挣扎出来的极细极细的声音,“爸爸……”他紧紧地搂着她,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几乎都停了,这个“爸爸”所带来的恐惧竟能压迫他到这种境地。
“爸爸……是谁?”她低声问,心里不期然生起一种恐惧。如果,江夙砂所承担的黑暗,超出了她可以理解和安慰的地步,那要怎么办?
“沃森……”江夙砂终于从无底的深渊中挣扎出最后两个字,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颜染白睁大眼睛,双手抓住江夙砂的肩把他推远一点,好让她能清楚地看着他,“沃森?”
江夙砂脸色极其惨白,突然重重一咬唇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颜染白飞快地抓起一张纸巾按住他嘴唇的伤口,脸色惨白地说:“有勇气的话你就咬舌自尽,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虐待自己。”
“染白……”这是一声受尽虐待的小动物发出来的哀鸣,是人类绝对不能拒绝的抽泣,他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扑入她的怀里,纤细到随时会停住呼吸一般地抽泣,抓着她的手用力得让她感到剧痛。沃森……天!颜染白就算是在某某山洞闭关练吸星大法的老妖,她也知道这个被列为本世纪最变态的杀人狂——大约是十年前被捕的具有严重恋童癖的杀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