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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月明星稀,湍楼后院某个房间隐约还亮着烛光。\wWW。qΒ5。COМ//一个左臂缠上布条的瘦小身躯伏在木桌上,右手拿着毫笔,专注的目光放在笔尖,一笔一划模仿书上的文字,写在纸上。
有人轻叩门扉,房内的人儿没发现,那人干脆探头进来。
“栀儿?”
“茴香。”伏在桌案上的女孩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好友,开心唤道。
“你的手好些了么?还疼不疼?”茴香走进房间。
“好多了,明天就能拆石膏。”
“太好了!我刚才还以为你点着灯睡了呢,原来你又用秦公子送你的纸笔在练字。”茴香在桌前对着白纸黑字左看右看,又拿起来颠倒着看,最后皱了皱圆圆的鼻子。“唉,看不懂!栀儿,习字好玩么?”
栀儿测头想了想。
“不算好玩,但是很有趣,你想学么?”
“可是我爹说女子识字是浪费,替他摺酒钱才是正经事。”想起拿她的卖身契换酒钱的生父,茴香的小脸垮了下来,把纸放回桌上。
“我们可以一起学。”栀儿微笑拍拍茴香的手,体贴地转移话题,她何尝不明白被亲人卖掉的苦。
“可以么?’这些线像黑虫似的扭来扭去,扭这边是一个字,扭那边又是另一个字,我学得会么?”她看了脑袋都有些发昏。
“天天练习就会了。”
“啊?天天呀?”她每天仿完工作累得只想蒙头大睡!“栀儿,我可不可以两天练一次,呃不,三天好了……等等,我想想,不然五天好了……”
被好友逗笑,栀儿这才想起正事。
“茴香,你找我有事么?”
“对喔,我差点忘了!”茴香猛然拍额,然后贼贼地凑近她,满脸雀耀。“施小姐回去了,刘大娘偷偷告诉我说小姐房里的饼果甜糖都有剩,会帮我们俩留些,要咱们别忘了去厨房跟她拿。真好,有饼可以吃了!”说着说着,茴香忍不住馋涎地抿抿唇。
虽然她不喜欢表里不一的施咏蝶,但冲着有好东西吃这一点,她勉强接受施咏蝶来慕容府小住啦!
“我们真的可以拿?”栀儿也是一脸笑意,放下笔,一面合上书册。
“可以可以,咱们现在就去。”茴香拉起好友就走。
“现在?大娘还没歇息么?”都已经近亥时了。“去厨房瞧瞧不就知道了,说不定大娘正在为老夫人煮宵点呢,哎呀,书别拿了!”茴香把栀儿手中来不及放下的书册往后一扔,拉着栀儿往厨房跑。
“饼不会逃跑,茴香,走慢点……”
房内,被书册撞翻的蜡烛倒在桌上,一簇红色火苗吞噬了纸张边缘……
两个女孩很幸运地拿到甜点,却连塞到嘴里咬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幸地被其他奴仆告知湍楼后院起火。
栀儿更是心惊胆颤,顾不得手中的纸包,拔足就往来时路奔去。
“栀儿!你的桂花糕掉在地上——”茴香见状,连忙捡起纸包和自己的一起潜在怀中,也跟着迫出去。
湍楼后院,聚集了闻风而来灭火的仆隶,大家一人一桶水,往窜出红艳火舌的房间灌,慕容湍也亲身参与灭火,就是他先发现后院着了火。
“你们继续,我进去找栀儿!”他大喝,抓了桶水当头淋下。
该死!火到底是怎么燃起的?那是栀儿的房间,她还在里面!
“少爷,万万不可呀!”有奴仆以身阻挡慕容湍。
赶到的栀儿,看见火光包围的是自己的房间,而且火势逐渐延烧到左右厢房,她悚然一惊,无暇顾及隐隐作痛的左臂与骇人的火势,硬是往火海里冲——
“啊!少爷,栀儿不在房间里,她在那儿——”有人眼尖发现她。“跑进火场了……”
慕容湍也看见那道钻入火场的瘦小身影,体内急涌的血液又瞬间逆流,他简直气急败坏,有想杀了那个笨蛋的冲动。
混帐!她找死么!
挥开周遭的阻拦,慕容湍在众人的惊叫中纵身进入火海。
他以湿袖捂住口鼻,环视火光、浓烟弥漫的屋子,片列便发现因呛人的浓烟而撙在角落猛咳的瘦小身影,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入胸膛,以另一只衣袖覆住她的口鼻。
栀儿虽然难受,但仍感觉到自己被往外拖,她摇头抗拒,拼命拉开因住她的一双大手。
不要,她有东西没拿!
“你在发什么疯!”
她听见一道气结的焦急嗓音。
“纸鸢,咳咳——纸鸢没拿……我要拿……咳——”
“在哪里?”
小手颤抖地指向屋子里侧,慕容湍果然隐约看见尚未被火势波及的壁柜上方,有一只半体被熏得焦黑的纸鸢,可是情势不允许她逗留,当下,他直接横抱起轻盈的人儿,不让高温继续侵袭已经满身汗、开始脱水的她。
当他们平安脱因,屋外的人们无不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探视。尤其是由侍女搀扶而来的王氏,抚着差点无力的心口喘气。
“不,放开我!纸鸢还没拿……还没拿!”被救到火场外的栀儿,焦急的眼泪淌湿被烟熏成黑炭的小脸,脚跟一落地,又蹒跚地想跑回火场。
如果不救出它,大火会像吞噬她爹一样,把纸鸢吃掉……她不要!
“该死的笨蛋!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纸鸢,有必要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么!”他抓住她纤薄的双肩,当头痛斥。
“那不是普通的纸鸢,那是少爷亲手做的……”哭蒙了眼的她,满心因就快被焰火吞噬的纸鸢而恐惧,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慕容湍胸口一阵紧缩,沉声道:
“听着,在这里不要动,我进去拿,谁都不准进去。”他扫视众人一眼,回头又奔入火场。
“湍儿!”王氏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少爷!”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眼角挂着泪珠的栀儿,原本慌乱的裨智被穿过耳膜的尖叫声唤醒,她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窜入屋子,又看见那道背影在经过门梁的下一瞬间,门梁就这么垮下,一阵熟悉的斥喝犹然在耳边回荡——
少爷……
那个人是少爷?!
是少爷把她从火场带出来,又进去替她拿纸鸢。
栀儿愕然怞气,脸色惨白地奔上前,茴香见她又不要命地靠近火海,拼了命的一把抱住她。“危险呀,栀儿你不可以进去!”
“栀儿不要纸鸢了,不要了……少爷快出来,出来……别拿纸鸢了……”栀儿声嘶力竭地哭喊。
“动作快!继续灭火,快!”总管集方大声吆喝,镇定观望,随时准备进火场救人。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众人的心情也愈来愈沉重,正当集方欲入火场时,一个步伐颠踬的黑影在火光里渐趋清晰。
就见慕容湍抓着一只半焦的纸鸢跌出屋子,倒在众人迎上的搀扶中。
“少爷!”集方二话不说,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浸湿,披在浑身发烫的慕容湍身上,一边朝仆隶吩咐:“快去请大夫!”
王氏眼前一黑,也失去知觉。
“老夫人!”众人一惊,连声急喊。
满脸泪痕的栀儿则是愕然呆立,眼前浮现出当年爹奔人火场救出娘、又回头去救其他人的画面,小小的身躯不住颤抖。
慕容府在惊悸中,度过漫长的一夜。
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