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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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想与他拉开距离……她不觉得迟了些吗?

两两相视一夜,无言以对地相看至天明后,这日的清晨里,两个赫然觉得不对劲的男女,一前一后地走过喧哗的大街,十里春风中,吹不散的是走在前头的心事沉重,以及后头的扼腕兼烦恼。wWw.qΒ5、cOm//

「我有话……」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廉贞,在他们走过两条大街时,打破沉默地上前一掌搭上她的肩。

连话也不让他说完的天都,浑身硬邦邦地赶快再往前走几步拉开他俩的距离。

「妳能不能……」廉贞快步跟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想拦下她,但出门后便走得像跑的、跑得像飞的她,在下一刻又速速甩开了他的纠缠。

空荡荡的掌心,就连点给他回味的余温都没有,兀自嘲讽地搁放在空中逮不到人。

他慢条斯理地握紧了拳头,「姓段的。」

在前头的天都,犹豫地回头瞧他一眼。

廉贞火气旺旺地瞧着这个每当他走近一步,她便拉开两大步的女人,居然又再对他摆出了一脸初见时的鼠胆相。

「我只问一次。」他镇定异常地伸手扳了扳颈项,「妳是不是真打算与我这样耗上了?」好,这下就不要怪他不给她机会,体会一下温柔体贴那类的东西。

努力当只哑巴鸟的天都,默然分析完了他语气中所隐藏的怒气后,她闷不吭声地抬起一脚,往旁再偷偷拉开两大步以免又被无明火烧着。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喧哗热络的人声潮浪突地中止,停下脚步的众人,皆闭上了嘴、掠高了眼眉地纳看着杵站在路中间的那两人,就见面色不善的廉贞一鼓作气奔至天都的面前,一手紧握住她的掌腕让她不能逃跑,另一手扫落别人摊子小桌上待卖的物品,将她扶抱上桌后,也不待她坐稳,他立即动手脱去她脚上的绣花鞋。

「你做什么?」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坐在人家桌上的天都,在众人瞪大的眼眸中,丢脸丢到家地拉开嗓子大叫。

「先没收妳的独门暗器再说,省得待会妳又拿那玩意对付我。」廉贞拎高了那双绣花鞋,仔细地端详起它,但无论他再如何翻过来看过去,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双陆。

「你疯啦?把鞋还我!」备受注目的她,满面绯色地急急忙忙跳下桌,蹲在地上扯着裙襬好遮住一双被人瞧见的小脚。

他扬高朗眉,「那咱们可以谈谈了吗?」

「再不还鞋我就杀人了……」蹲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她,咬牙切齿的目光只差没把他给砍成三截。

「杀夫是犯法的。」不痛不痒的他,先把鞋收起放至怀中,再自袖里摸出锭金子放在小摊上弥补老板的损失。

「和你成过亲的人又不是我……」在四下此起彼落的讨论声中,天都只想挖个洞往里头躲,「你究竟想让他们看到何时?」

廉贞这才注意到围绕在四周的人们愈来愈多,且他们一脸兴致盎然地侧着身子,想趁此大好良机一瞧姑娘家的小脚。

「啧,没道理白白便宜了别人。」顿时觉得亏大了的他,弯身一捞,将她给扛在肩上,并拿衣袖遮住了她的双脚,快步地带着她拐至一旁的小巷里。

再次被他挂在肩上的天都,在他终于停下脚步,将她给摆在巷里的小矮墙上时,她头昏脑胀地两手捧着头,努力调整脑袋瓜里又被他给天地上下颠倒的感觉,在她总算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时,一张近悬在她面前的男性脸庞,随即令她屏住了气息。

「别动,」廉贞用力按住开始在矮墙上磨磨蹭蹭乱动的她。

尴尬到极点,又没法逃走不认帐,两眼不知该往哪摆的她,在路经小巷的东风缓缓吹过时,顿时觉得脚丫子凉飕飕的,虽然四下没再有人直盯瞧着,但仍是备感困窘的她,不断地拉着裙襬好遮住被他给看光的双脚。

「这问题很严重。」在搞定她后,廉贞一手抚着前额,选择在两人中扮演那个比较愿意面对现实的人。

天都不自在地挪开眼眸,「只是喝醉了而已。」啧,他干嘛那么正经八百的?害得就算原本只是小事一件,也都在被他点明了后变成烫手山芋般的大事了。

「谁醉?」他淡淡泼她一盆冷水,「妳从不曾喝醉过,而我昨晚又没喝。」

没法否认事实的天都,不语地闭上嘴,过了一会,当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转眼看向他时,她微微瞇细了眼,老大不情愿地瞧着他那一脸焦躁又烦恼的模样。

「你是很抬举还是很委屈?」就是因为他一直摆出这种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才让她一直不想回头理会他。

廉贞以指拧着眉心,「我是眼花……」备感意外和震惊的又不只她一个。

「我不奉陪了。」姑娘她将下巴一扬,一骨碌地跃下矮墙,就在可以脱身而走时,一双早就有所准备的大掌,立即摆上她的腰际,利落又快速地将她拖回、抱上矮墙,动作一气呵成。

「乱子不只是我一人捅的,妳别想说跑就跑。」一手紧按在她的腰际固定住她后,廉贞没好气地抬起她的下颔与她互瞪。

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较吹扬起发丝的东风来得更加温暖,天都的眸子止住了颤动,直视着近在咫尺的他,日光透亮了他一头的白发,加深了那双眼眸黝黑的色泽,她不禁稍稍挪开了点距离,可他看得是那么专注,令她更加觉得这是个危险的距离,因在此之前,她从没像此时这么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掩不住的叹息,再次自已经叹了一整夜的廉贞口中逸出,自顾自忙着哀叹的他,抚着从昨晚就开始一直作疼的两际,怎么也想不出,他到底是怎么胡里胡涂地把他俩给推上这么棘手的地步?可只要一想起她在湖中那沾了水意的剔透模样,和在灯影下,放心安枕在他大腿上的面容,他又会有种明明知道要拦住,偏偏又关不住的冲动。

没错,她是性子不好,各方面也都不符合他的标准,他也老嫌她没资格当个女人,但,其实他也半斤八两的没好到哪去,不然他这百年来也不会落得孤孤单单,除了封诰和阿尔泰外没人敢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在面对胸膛里那颗已经停顿了百年没再如此悸动过的心,他总有种再次相逢,却措手不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矛盾感……真是要命,他都一大把年纪了,怎还像个年轻小毛头似的?

哇……她有没有看错?

他在烦恼?

坐在他面前的天都呆呆地眨着眼,意外无比地欣赏着他那张此刻表情干变万化的脸庞,忍俊不住的笑意,差点不给面子地从唇边逸出,她忙一手掩着嘴,继续看他好像当她不在场似的,纠结着眉心,有时像生闷气般地撇着嘴,有时还摇头晃脑的苦苦思索……说真的,比起初见面时他那种被岁月磨平了一切,像抹游魂般地在人间飘来荡去,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她还较喜欢看他这么烦恼的样子,至少他重新有了活着的样子,会皱眉、会叹气,会为了她而苦恼,和不知该拿她怎办才好。

无法克制自己嘴角上扬弧度的她,微笑地偏着头凝睇着还是没发现都已把情绪晅不出来的他,若是可能的话,她还想再看看这个跟她一样,出口总是没啥好话的男人大哭大笑的模样,虽然说……要把个多活了百岁、眼泪早已流干的大男人弄哭,并不是件简单的任务,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当他不知所措时,会是什么德行。

「如果我说,我现在很想把你弄哭,你会怎么样?」她伸手点点他的鼻尖提醒他回魂,并小小声地问。

遭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住的廉贞,在错愣了一会后,对着这张看似认真无比的小脸笑了出来,那些如云朵密布在他心头的疑问,也全都在他久违的笑声中飘至天顶的那一端。

开了眼界的她讷讷地,「我还以为你都不会笑的……」

犹带笑意的廉贞,动作缓慢地往前凑近身子,将额抵上她的,在彼此交织的气息中,他伸出双手环上她的腰际,仔细地品味着这百年来没再体会过的温暖,和此刻在他耳里听来,再悦耳不过的心跳声。

「你们非得在光天化之日下这么亲热吗?」换个地点行不行?

耳熟的男音一抵耳里,廉贞头也不回地就朝一旁探出一掌。

「老头子,你以为每个人的命都跟你一样长吗?」惊险闪过掌风的阿尔泰,拍拍胸口不满地问。

祸首的脸孔一映入眼底,天都登时四下寻找着哪里有杀人弃尸的好地点。

「你的那袋金子把我骗得好惨……」她早该知道这个当过王子的,压根就没人格,而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那袋金子财迷心窍。

「你来得正好,省得我日后还要去找你。」本就打算找他算帐的廉贞,则是很干脆地挽起衣袖。

「慢。」阿尔泰不疾不徐地抬起两掌,「你们不先去找封诰解咒吗?」时间都快不够用了,他们会不会本末倒置了些?

廉贞恨恨地向他箭吼,「找得到我们还需要大江南北的四处跑?」前前后后,打从他们出发起直至今日,算一算,他们已经找了封诰不下三十来个的家,可这些臭得可熏死人的封诰窝里,就是没一处有主人在!

「啧,我都忘了你迷路成性,而封诰又特会乱跑……」大失所望的阿尔泰撇着嘴,不一会又将就地朝他挥挥手,「算了,看你忙得团团转其实也挺有趣的。」光看他那张死人脸上有了别的表情,那袋黄金就给得有够值得。

气不过又不想动手杀友的廉贞,自怀里掏出一只绣花鞋交给天都,并推推她的肩。

「扔他。」

「扔什么?」没看到什么武器或暗器的阿尔泰,还四下左右张望。

接过绣花鞋的天都,在他一把头转向她这边时,眼捷手快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个鞋印。

「这是哪门子的暗器?」不小心中镖后,阿尔泰一脸纳闷地拿下脸上闪不掉的女人鞋。

廉贞不禁一头雾水,「为什么连他也躲不掉?」他还以为只有他有问题,没想到竟然连身手好到不行的阿尔泰也……

「我哪知道?」天都才觉得诡异,「你们有血统吗?」怎么他们这一票朋友都在这方面这么不济?

「算了,先且不研究这个……」廉贞抹抹脸,快步走至阿尔泰的面前提起他的衣领,「喂,封诰人在哪?」

「他去了地藏。」他要是不主动来报消息……恐怕就真要出人命了。

廉贞满面诧异,「那小子会去那?」他不是打死不肯踏入地藏的地盘吗?怎这回他竟主动去了地藏?

「他说他要准备处理一下私人恩怨。」阿尔泰格开他的手,边说边把两眼瞟向天都,「你们就快点去追上他吧,没时间让你们在这耗了。」

「你干嘛这么瞧着我?」被他看得心里觉得毛毛的天都,总觉得他的那种目光太过意味深长了些。

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后,阿尔泰转身将手中的绣花鞋还给廉贞后,笑笑地拍着他的肩头。

「封诰会很乐于见到她的。」

「他向来都这么神秘?」当一声不响就冒出来的阿尔泰,也同样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扭头走人时,天都坐在墙上看着那抹令人费解的背影。

「他只是爱摆谱。」听了他的话,也急着去找封诰的廉贞,边帮她把鞋穿上,边抬首问向她:「妳呢?妳还要继续对我摆谱吗?」

猛然想起先前他俩之间发生何事后,在他带着刺探又带点期待的目光下,忙想掩饰脸上绯色的天都,一手推开他的脸。

「不要突然提醒我这事……」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干嘛那么执着?

一手紧握住她的手后,廉贞瞧着她不自在的模样,不禁又开始皱眉再皱眉、叹息再叹息。总觉得他烦恼起来可爱得不得了的天都,在忘了掩藏的笑意飞上她的唇角时,忽地觉得顶上的光线一暗,她登时忘了在笑什么,因侧首凑向她的廉贞,已将微热的唇印上她的,一如昨夜。

交织在他俩间的气息,两者都一样纷乱,可透过彼此的双唇,那淡淡又浅浅的甜意,却又舒适得令人禁不住闭上眼回味再三,在他进一步收拢了双臂时,天都觉得他身上所带来的温暖,远比此刻顶上的日光还令人感到留恋。

半响过后,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地抵着他的额,听着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沙哑低语。

「我就说吧,这问题真的很严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女娲已出现的消息,即使段重楼与马秋堂有意要隐瞒,仍是俏俏地在地藏中传扬开来。

在得知女娲转世者已出现后,邻近地藏的迷陀域里,不少神子开始与西域的中土子民有小骚动,前往鬼伯国欲朝见女娲的人变多了,神子们甚至要求请女娲收回西域,替已灭的九原国出口气。

马秋堂与段重楼大怒,这根本就是在挑衅孔雀,赶紧全面封锁消息,然而就算是如此,这消息,孔雀仍是知情了。

下了朝后,在金刚的通报下,急急来找人算帐的破浪,一脚踹开西域将军府的大门,笔直地朝笙歌四起的府后花园前进,当他走至园边的台阶上时,已经有被削准备的力士,随即走至他的面前摆出一脸忏悔的模样。

破浪低首冷瞪被他派来看着孔雀的力士一眼。

「那个桃花眼男这样有几日了?」

「快四日了……」办事不力的力士,直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家主子铁青的脸庞。

「那颗石头陪他喝了几日?」破浪将雨眼往旁一挪,目光改而落在另一个也同样不务正业的同僚身上。

「也快四日了……」一头大汗的力士,简直要把整张脸给垂至胸前。

破浪锐眸一凛,两支冷箭随即直直插至他的身上。

「你是怎么办事的?」没用的家伙,派他来盯人,结果盯不住倒也罢了,居然还被这两个家伙给留下来一块同乐。

被两位四域将军拿官威给压了四日,也被酒给灌了四日,力士在接触到破浪那不讲情面、不论原由的冷脸时,纵有满腹委屈,也只能含泪地全都吞回腹里。

忙着找人算帐的破浪,则是再将矛头指向刚被找去跳舞,身上一袭女装都还没换下的纺月。

「你还没告诉他消息?」

纺月忙挥着手撇清,「消息一到就立刻传给主子了。」这么大的事他哪敢耽搁?

破浪扳扳十指,「那只臭鸟怎么说?」

「主子说……」纺月怯怯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他,「等他醉醒后再说。」

「很好。」

额上青筋直跳的破浪,在今日之前,他从不曾这么怀念夜色过,瞧瞧眼前的这两个家伙,日日在这醉生梦死,也不回各自的地盘做该做的事,而他呢?他在离火宫忙得死去活来就算了,还要天天早起上朝当四域将军的代表,省得四域将军全都缺席害陛下的面子挂不住,而到时那两个鸡婆又烦人的日月二相,肯定又会联袂杀上离火宫,在他的耳边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若是夜色此刻在场,他敢肯定,她绝对会将那两柄弯刀朝他们的头上扔过去。

愈想愈不甘心的破浪,当下自身后候着的金刚手中抢过双枪,仿效夜色作法地将两枪射向那两个太过悠哉的同僚。园中半躺半坐在凉椅上的孔雀,正凑向唇边的那只酒杯,随即遭缨枪射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张大了嘴正欲一口啃下整只鸡腿的石中玉,则是纳闷地转头四处寻找着消失不见的好料。

破浪表情阴森地走至他俩面前,「你们很逍遥嘛。」

关起了府门,自由自在地在府中混了好几日的两人,在一道阴影遮去了顶上的光线俊,他俩慢吞吞抬首看向他,而后皆识相地各往一旁准备撤退。

破浪提起一枪,将枪尖指向孔雀的鼻尖。

「地藏找到女娲了。」西域里出了这等大事,他竟然还不闻不问地坐在家中纳凉?

「那事啊?」孔雀偏头想了想,而后笑咪咪地挪开他的枪尖,「我早知情了。」

他满面怀疑,「你没任何打算?」一道南风之谕就可让他闷不吭声地灭了九原国,如今神谕已成真,他难道要坐视地藏其他两国迎回女娲而置之不理?

「我打算再喝个两日才动身前往西域。」一脸万事不急的孔雀,优雅地对他眨了眨招牌桃花眼。

「到了那后呢?」将缨枪插圣地上后,破浪拢着胸问。

孔雀耸耸肩,说得再简单不过,「不怎样,就再灭地藏个两国。」

「只你一人?」也不知道那个女娲在转世后,是否还和当年一样神威无比,就这么贸贸然进攻地藏,他不嫌太轻率了吗?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困难的,「还不够吗?」

「主子。」一旁的纺月忙跟着帮腔提醒,「据报,马秋堂已神功大成。」

孔雀笑了笑,懒懒地再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他若是仍没半点长进,岂不枉我当初刻意放他一马?」算算时候,他给马秋堂的时间也够多了,该是去检视一下那两柄冥斧到底有何威力了。

愈听愈皱眉的破浪,当下朝他撂下一张冷脸,「你要怎么玩是你的事,但你可千万别拿陛下的江山当赌本。」

「我怎敢?」他咋舌地瞄向这个对浩瀚再忠贞不过的同僚,「就算陛下不砍了我的头,到时你也会宰了我。」

「你知道就好。」转身欲走,却冷不防地遭人拉住了脚,破浪低首一看,原本还醉趴在一旁的石中玉,此刻正满面红通通地坐在地上对他傻笑,他没好气地抬起脚才想踹开石中玉,但石中玉却摇摇晃晃地攀住他站起,并将一杯孔雀府中的老酒凑至他的面前。

「你就别摆王爷的臭架子了……嗝。」酒气冲天的石中玉,一改以往与他不对盘的态度,直朝他憨憨傻笑,「来来来,一块喝一杯!」

破浪嫌恶地格开他的手,「谁有空同你喝?」他还得快点回离火宫打发那两尊正等着数落他的日月二相呢。

与他拉拉扯扯的石中玉,在破浪一掌推开他时,脚步不稳地往前颠踬了一步,顿时他手中的酒杯准准地朝破浪飞去,杯里的酒登时洒了破浪一头一脸。

「呃,那个……」他一手搔着发,讪讪地陪着笑,「马有错手,人有失蹄……不对,马有失蹄,人有错手……好像是吧?哎呀,反正就是不小心就是了,是人是马都一样啦!」

忍抑许久的破浪,当下抽起缨枪朝他招呼过去。

石中玉在园子里边跳边叫,「喂喂喂,我都同你赔过不是了,你脾气那么大干嘛?」

东风徐来的园子里,一片姹紫嫣红,孔雀含笑地看着远处的他们,感觉就像一切都没有变过,只是在他的眼里,少了具纤影,而以往在离火宫里四人轮流登上武台较技的往事,也已不可能在他的面前重演……

「主子,我有一事相求。」在孔雀又为另一坛酒开封时,乐天走至他的面前朝他跪F。

「说。」心情看似很好的孔雀朝她勾勾指。

「这回我想随您一块到西域。」

对于她从来不曾有过的请求,孔雀虽有怀疑,但还是爽快地应允。

「由妳。」

「谢主子。」满面忐忑的乐天,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当园中再次奏起靡靡之音,男扮女装的纺月又被叫至孔雀的跟前,不情不愿地起舞时,在园子另一头打成一团的破浪与石中玉,不约而同地停下手边的动作,互看了对方一眼。

盛阳下,面貌清俊不知迷惑京中多少女人芳心的孔雀,此刻正开怀地笑着,自夜色离京后,他们已经很久没看过孔雀那么开心过了,又或者该说,原本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孔雀,像是又变回了他们原来的那个孔雀,只是,看着这抹得来不易的笑容,某种叫酸楚的情绪,却随着孔雀的一举一动泛满了他们的心头。

「你不去盯着海皇?」一手勒着破浪颈间的石中玉,拉近了他在耳边问。

破浪掐着他的脖子不动,「你不也没去代夜色盯着天孙?」

他俩互看对方一眼,再瞧了瞧远处那个让他们从头到脚都觉得不对劲的孔雀,最后生性任劳任怨的石中玉,边叹息地放开他边蹲在一旁的地上。

「这样吧,你留在京里,我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去西域。」既然大家都放心不下,那他就苦命点再跑跑腿就是。

「你在担心什么?」破浪低首直视着这个迟钝归迟钝,但某方面又敏感得很的同僚。

总觉得有朵黑云缠绕在心头的石中玉,两手撑在身后的草皮上,仰首望向北方的天宫,在刺眼的阳光映入他的眼底时,他疲惫地叹了口长气。

「就和你所担心的一样。」

但愿,这只是他们的多心才好……

「回家去!」

「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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