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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张西望的小圆脸没什么慌张失措的情绪,又亮又活的灿眸好奇地瞧著陌生得紧的地方,方才小脑袋里闪过那三个字的恐惧完全比不上现在摸索好玩的心情。
该去找爹爹的。两岁半的粉娃娃心里这般想道,可是脚下的小小步伐却拉开了与爹爹更远的距离,毫无迟疑地往後山跑去。
鼻翼前飘拂来的香气让她逸出软软甜甜的童稚笑声,不自觉像只寻香贪蜜的小粉蝶朝香味传来的方向蹦跳跑去。
「香……」娃儿步履摇摇晃晃,令人替她捏了把冷汗,然而,不稳归不稳,上台阶、过矮草丛可都难不倒娃儿探险的决心,一声声稚嫩的「嘿唷」打气,辅助粉娃娃半攀半爬地跨上最後一阶石梯。
「将梅氏家训抄个一万次再说!」
中气十足的怒咆声猛然炸开,惊动了梢间吟唱的雀儿们,也吓到了正弯著腰,拍去膝上草屑的小粉娃,害她差点又骨碌碌滚回最下头那层台阶。微噘的小嘴嘀咕著童语,也不是很理解那句天外飞来的如雷叫骂,索性不去理会了,只是别再来吓她一回就好。
再向前头跑了数十步,惊喜的笑靥在小巧红润的童颜上放肆绽开,短臂一举,小身躯欢呼地冲向眼前白晃晃一片的惊人花海。
「花!花!」粉娃咯咯直笑,嚷著甫学会的字眼,扑进花丛翻滚嬉戏,让自己沾了一身的香气及泥脏。
娇弱的花身自是承受不住小丫头的身躯重量,一时之间离枝散叶,雪般洁白的花办因她的破坏而片片剥落,更因风扬而翻飞成一场吹雪似的花雨。
「香香——」好喜欢她身上这种香味儿,打出生至今,短短两年余的人生里,她可没嗅过比这花儿更好闻的芬芳。
才想再染指左手边的花丛,被衣裳包得扎实的圆圆身躯还没来得及滚动一圈,衣领却教人先给高高提起,阻止了她大军压境似地再造杀孽。粉娃娃没有挣扎地被揪近那扣拧住她衣领的人,眼帘映入了一张脸色略带菜黄的男性容颜。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虽然容貌生得极好,但瘦到不见半丝丰腴的削高抹杀了更俊逸的可能,也因为这般骨瘦如柴,让他那双黑眸显得特别突出,像两潭深池般映照出小粉娃此刻不见任何惊吓惧怕的脸蛋。
她笑著将短短藕臂攀在那浑身骨感的躯体上,半点也不怕生,咿咿呀呀地指著满园的花,想将她的喜悦分给他。
做了坏事也不懂得害怕,这就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的蛮勇,也或许是那男孩笑得毫无危险,才让她好生安心。
「哪里来的小娃娃?」大男孩开口,正处於孩童转大人的变声嗓音听来有些刺耳。
她偏著小脑袋,有些怀疑这么难听的声音是出自那漂亮异常的唇,五指好奇地碰碰他的,而这动作让大男孩觉得好玩。
「你打哪过来的?」他问,蠕动的唇牵动著因过度好奇而微微拉扯著他的小手指。「小娃儿?」
粉娃娃眨眨圆眼,小指胡乱指著他的脸。
「我是问你从哪来的?」他一字字放慢了说。
她又指了指天,看来是胡乱比画。
「天仙下凡?」他笑,眼眸半弯,「那也太早了些,你该再等个十年才下来。」连话都不太听得懂的小娃儿怎能下凡来度化众生?「这样问吧,你爹娘在哪里?」娃儿头一句学会的字眼不脱爹爹或娘娘,这种问法得到答案的机会比较大。
粉娃娃继续挥动著小食指,遥指著不远处的房舍,算是应了他的问。
「原来……是从那儿来的呀。」那里,正是梅庄这些年重新扩建的主屋。
梅庄是近一、两年来靠植花发迹的商贾,目前担当起整个梅庄忙碌事务的人便是梅庄大公子,不及弱冠的梅大公子梅舒城,靠著祖父辈为奴植花的经验累积才换来今天成就,原先寒酸的小屋舍全数拆除,耸起了气派而不庸俗的门面。
她从那里过来,代表著……她是梅庄人?
他还没开口再问,忙碌的小指又赶忙指著脚下泥地的花,将他的注意力全移回被她摧残的花丛。
大男孩这才发觉到满地的惨烈,这花圃像是闯进了什么食花狂兽,将园圃给践踏殆尽。
「我的花……」惋惜。
「香。」她的表情是献宝,而非认错。
「这是菊,自然极香。」他放下了她的身子,虽然娃儿不重,但吊在他细瘦的单臂上还是相当吃力,甫蹬在地的小金莲才刚站稳,又想冲入其余完好无缺的菊丛中为恶,大男孩快一步环著她的腰,温柔而坚定地制止:「不行再过去了,踩死了菊可就闻不到香。」
也不知她听懂几分,至少粉娃没再前行,只是用著眸儿瞅他。
大男孩检视著那几丛被压坏的菊,有些残枝除去了还不碍事,有些却是整株种苗都给压成草泥,回天乏术。他没任何责怪,简单收拾数十朵尚保持完整的菊花花朵,招来小粉娃,让她合拢双手,一朵朵地搁在她的掌心。
小粉娃很是欣喜,一张小嘴在他放下一朵花时发出一声惊呼,两朵花时两声惊呼,三朵花时——
「以後,你若想闻花香,就来找我,别再滚进花丛里玩耍,这样,花会很疼的。」最後一朵白菊,他轻簪在她发上,叮咛道。
「疼?」圆眼眨巴眨巴的,天真无知。
「是疼。」
她听懂了,学著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将白菊放回他的手上,大男孩眼露不解,却见空出来的白嫩小手轻轻抚摸被她压坏的菊丛,嘴里替它们吹呼著疼,一如以往她跌跤时父亲总会安慰的话一般。
大男孩看著她稚气而真诚的反应,越觉得这娃儿投缘可爱。
粉娃娃呼完了疼,讨赏似地重新拢起双掌,明示著要他再将白菊搁回她手上,瞧见自己指掌间沾有脏泥,她忙不迭在裤管上用力擦拭,直到觉得乾净了才合起手,祈求等待的小脸蛋让人很难拒绝。
大男孩柔笑,顺了她的心意。
这个像根竹竿的大哥哥是好人呢,真好、真好。小小的心灵这般想著。
她将鼻头整个埋进掌间深嗅。「香香。」
「这菊可以冲茶噢,想不想喝看看?」
她不懂,只是傻愣愣望著他,大男孩以手为杯状,作势一饮,与她比手画脚了起来。
粉娃娃瞧瞧手上的白菊,又瞧瞧他吃东西的动作,直觉地,学著他的举止,将一朵白菊放入嘴中。
「不是这样!」大男孩连忙从她口中挖出涩苦的花朵,顾不得沾了满指的唾液。「没人生吞菊花,这味道,你肯定会怕。」
果然,小粉娃的脸蛋因口中嚼碎了菊花所泛出的涩味儿而扭皱成一团,这味,明明和她身上沾染的香是由同一处发出,可是吃起来没有香甜,只剩呛人的草根味。
小掌不住地在吐出的丁香小舌前揭呀扬,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除去蔓延在嘴里的怪味,原来放在掌心的白菊花散了一地,鹅蛋脸上那两道初萌的嫩柳眉都快蹙成一道了,甚至瞳眸中也开始蓄积泪意。
「来。」怕小粉娃一哭便是惊天动地,他可不曾应付过这种情况,只得伸出援手替她解决嘴里那又苦又涩的味道。
小粉娃也算坚强,吸吸鼻,跟上他的脚步。
大男孩领著她到一旁树荫下,那儿早铺了一块大素帛,上头搁了不少书册、茶壶、零嘴及……一锅在小炭盆上滚烧的鸡汤。
招呼她坐下,大男孩斟了杯菊井让她漱口,藉以冲淡生菊花的涩味。
她小啜一口,两岁半的娃儿自是无法细细品尝手中那杯菊花与龙井茶冲制而成的香茗,咕噜噜灌了几口後,就因那杯茶不甜也不咸,没有任何吸引得了小娃娃的味儿而将茶杯递回给他,不喝了。
倒是炭盆上的鸡汤,香得令她垂涎三尺,尤其是里头还有好几只肥肥嫩嫩的鸡腿……看起来好好吃噢。
那锅鸡腿,是大男孩那爱弟成痴的大哥用来强迫他进补,为的就是要将他骨感的身躯给养出几两肉来,日日补、月月补,补到他现在看到鸡腿就反胃,但又不好拒绝大哥的好意,此时瞧见小粉娃光彩迸射的容颜,他灵机一动,找到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来,给你一只鸡腿。」大男孩看见她抬起衣袖,不住地擦拭唇边抑制不住的津液,笑著拿起鸡腿给她。「小心烫。」
粉娃娃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高高兴兴地接过滴淌著汤汁的肥鸡腿,凑上小嘴吮乾每一滴的鲜美汁液。大男孩舀了碗汤搁在她面前,自己也盛了碗喝,一大一小的孩子就在秋季甫临的午后,鲜少对话却又像对熟识老友般对坐喝汤,自成一幅有趣的画面。
直到第二根鸡骨头抛出,粉娃娃打了好些个响嗝,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在绣襦下已经遮掩不住。
柔柔眼,玩了一整个下午所耗去的精力,让粉娃娃昏昏欲睡,再柔柔眼,她的身子已然倾倒在素帛上,拿成叠的书册当枕头,轻轻憨呼,不一会儿竟就坠入了梦乡。
睁眼,景色依旧,只是转为橙橘的夕阳已经没有半分恼人的热气,只剩薄橙的暖色包覆著大地万物,那是夜将至前的情景。
大树的树影拖得好长好长,遮蔽了菊圃一隅,花丛间伫立著一道背对她的身影,那人,身形依旧不丰腴,但越发高姚秀逸,褪去了男孩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洗链而沉稳的当家气势。此刻,他微弯的身躯正贴近著一朵大白菊,像呢喃私语般,偶尔侧过身,雕刻似的侧颜俯向菊朵,怎么看都犹如一幅精心描绘的画中司菊之仙。
由混沌中渐渐恢复神智,景色依旧,而她所在之处,却是梦境後十多年的现在。
又梦到头一回在此地遇见那大男孩的情境。那年,也是满园菊意,里头有著小粉娃及大好人哥哥。
大好人的称谓仍在,她却不能再叫他大哥哥,只能恭敬地唤他「三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