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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时。
天色微曦,巨大的城市尚未从昨夜的宿睡中醒来,宽阔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辆马车和行人,显示出一丝难得的宁静和安详。
“这帮不省心的学生,就该让他们在警察处的监押室里多关几天,吃点苦头,方能记得教训。……大清早的,尽来折腾我们这把老骨头。”
长安大学教谕长鲍正新坐在马车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忙着整理手头上的文件,嘴里还低低地絮叨着。
昨晚跟几名教授讨论研究课题直至夜里一点多,躺在床上还没眯一会,就要艰难地爬起来,遵照校长的吩咐,带着人来朱雀区警察处来领人。
一想到下午的时候,还要作为长安大学的代表跟皇家科学院和军方总装备部进行的一场技术研讨会,他顿觉头如斗大,两边的太阳穴也在不停地跳动。
自己这个状态,还能应付下午的会议吗?
“这些学生呀……”鲍正新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教谕长,要不上午的课题评审会延期到明天,以便能蓄养几份精神?”看到鲍正新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跟着一起过来领人的德教处总办韩生全建议道:“待会到了警察处,少不了要耽搁一些功夫。再赶回学校的话,恐怕时间会有些紧。你昨晚又没休息好,现在又一大早赶过来,怕是身体吃不消呀!”
“还挺得住,无妨的。”鲍正新苦笑着摇摇头,“上午的课题评审会早在月初便安排了,若是贸然改期,岂不是让那些教授和学生白白浪费了准备的一切?唉,希望中午的时候,学校里没有什么大的事务让我处理,好让我能稍微眯一会,养养精神,以便应付下午的三方技术研讨会”
“教谕长,你要注意身体呀!”韩生全关切地说道:“你每日的工作安排太过密集了,就算是搁到年轻人身上,也是吃不消的。”
“呵呵……,我这点工作算什么。其实呀,比起农田中耕种的农人、工厂里日夜劳作的工人,还有那些街道清扫卫生的外来劳工,我们这些整日里在课堂上和实验室里工作的人,算是极为幸福的事情了。最起码,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而且还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优渥的待遇。”
韩生全顺着鲍正新的目光,看向窗外正在街道上忙碌工作的清道夫,他们佝偻着身子,拖着一辆辆厢式板车,沿途将清扫在一起的垃圾和污物迅速装入车中。
在更远处,已经整洁一新的街道上,一辆马车载着巨大的水箱,正在不断喷洒清水。
负责城市环境卫生的机构和清理城市垃圾的工役人员,最早的文字记录可追溯至春秋时期。
据《周礼·秋官》记载,“狼氏下士六人,胥六人,徒六十人。”
“狼氏”的工作就是负责清除城中街道上的垃圾,保持城市环境的清洁。在狼氏工作的人叫“条狼氏”。“条”,在古代是洗涤的意思,“条狼氏”的工作就是专职负责打扫城市垃圾。
齐国早在建国初期,便对城市和移民定居点的环境卫生极为重视,为了防止霍乱、瘟疫以及其他各种热带疾病的传播,“征召”大量汉洲土著和南洋土人充为清道夫,每日定时清扫街道卫生,处理、收集各家各户居民倾倒的粪溺等污秽物,以随时保持城市或定居点的清洁和卫生。
尽管,后来随着齐国人口的迅速增长,兴建的移民定居点也是越来越多,一座又一座新兴城市拔地而起,但对居住环境卫生的严格要求却依旧延续了下来。
因而,当无数的移民和外国到访者抵达汉洲本土或者某处海外领地时,都会惊叹齐国人的地盘是真的整洁而卫生。
相较于巴黎街头的屎尿横流、伦敦城区的污秽不堪,以及阿姆斯特丹凌乱无序,齐国的一座座城市简直可以称之为人类居住的天堂。尽管有些城市人口数量很少,建筑物也不是非常雄伟壮观,但它们的环境卫生却让人无可挑剔。
也正是这般对城市环境卫生的极为重视,在齐国九十多年的发展历史当中,几乎未曾爆发过大规模的瘟疫和各类传染疾病。
这个时期,不论是东方的神州大陆,还是西方的欧陆诸国,根本没有厕所下水系统的概念,繁华热闹的巴黎拥有的公共厕所不到十座,人口规模已增长至六十万的伦敦,还没有铺设一根专用的下水管道,排污管道与市民的住宅相连之后直接排入泰晤士河,混合了粪便、垃圾的泰晤士河,常年保持着臭气熏天的状态。
嗯,除了泰晤士河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英格兰的大街小巷也不能幸免,“大多数房子与猪、家禽的圈舍相混杂”,在贫困地区,没有任何垃圾处理设备,大街小巷更是覆盖着厚厚的粪便和其他生活垃圾。
这也造成了包括伦敦在内的许多英格兰城市几乎每隔十数年便会爆发一场霍乱以及其他流行性传染疾病,造成大量居民的死亡。
反观齐国,在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后,几乎每座城市都建立起了较为完善的下水分流管道系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时疫的发生,也有效地改善了齐国数千万民众的居住条件。
然而,随着齐国工业化进程的加速,比城市垃圾和粪便排泄物危害更为严重的空气污染和水源污染却是愈发严重,成为威胁城市居民生命健康的最大杀手。
这,或许就是经济发展的副作用。
在齐国各个城市里,过去从事清洁卫生和下水道疏通的劳工群体大多为汉洲土著或者“征募”的南洋土人。但随着齐国工业的快速发展,对铁矿、煤矿、铜矿、锡矿等工业原料的需求越来越大,导致本土及海外领地的诸多矿山的劳力缺口也是越来越大。
这就是使得齐国不断在南洋地区加大力度“征召”土人苦力的同时,还将那些从事城市清洁和下水道疏通等“轻巧活计”的汉洲土著和南洋土人尽可能地抽调至用工需求最迫切的矿山和林场。
而这些人离开后的缺额则由大量非国籍的外国人群体来填补,他们有的是怀着发财梦通过牙人中介冒险偷渡至齐国境内,有的则是被无良的种植园主或者工厂主诓骗而来,不堪压榨又辗转来到汉洲大陆。
这些人没有任何身份信息,也没有一技之长,还不会读写识字,甚至还有许多人连语言也不通(非秦国籍),他们不愿(不懂)服从齐国的强制海外移民方案,只想“黑”在繁华而富庶的汉洲本土,希望辛苦几年,能挣上一笔可观的收入,从而风光地返回家乡。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有的投身于大大小小的黑工厂,拿着最低的薪水,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计,有的还沦为黑恶势力的打手和帮凶,干着偷鸡摸狗、敲诈勒索的地下勾当,还有的则老老实实地从事清道夫、掏粪工之类的又脏又臭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