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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啦……
无边飞水化为暴雨,从空中落下,砸在了寒气蒸腾的脸庞上。
冰冷刺骨的水流,让陷入恍惚的左贤王又清醒了几分,他站直身体,把左手锏抛入右手,抬手摸了摸眼角的疤痕,眼神慢慢恢复了锐利,看向水幕对面站立的两人:
“我李锏纵横一世,生来便是万人之上,身怀开疆扩土之功,也以通玄武艺站在了山巅。
“临终之前,若能再拉两个天骄下马,彻底掐灭西北王庭的火种,便此生圆满,称得上千古第一完人。
“你们能自己送上门,说起来也算此生幸事。”
湖水对面,薛白锦单手负后站姿笔直,听见这狂破天的话语,蹙眉道:
“死到临头,也敢口出狂言?”
夜惊堂觉得左贤王不像是发疯,平静开口道:
“能除掉我,西疆乃至南朝的隐患迎刃而解,确实称得上功德圆满。不过你得先有这个本事。”
“呵……”
左贤王壮志未酬不准备跑了,浑身上下反而散发出坦然之色,气势也节节攀升,甚至给了两人居高临下之感。
他嗤笑几声,手腕轻翻,从腰侧取出一个盒子,开口道:
“夜惊堂,本王知道你吃了天琅珠,不然底蕴不会深到这一步。
“天琅珠是亱迟部创造的奇物,甲子之前,朝廷攻入王庭后方,取得了残方,本王也在暗中研究此物。
“虽然至今未能成功复现,但借鉴其药理,也弄出了不少东西。
“天琅珠强在破而后立,重塑人之筋骨气脉,但常人体魄无法承受药劲,半途就会爆体而亡。
“但如果不惜性命,也不想重塑根骨,只求那短时间扩张气脉、恢复伤势的效用,就能得到另一样东西。”
咔~
左贤王说话间,把盒子弹开,显出一颗淡金色的珠子:
“这个是本王麾下药师研究出来的东西,瞒着朝廷,私下耗费百余株雪湖花活苗才炼成,还用了就死,所以本王取名为‘逆鳞’。
“尔等把本王逼如此境,也算触及了本王逆鳞,若不能亲手阵斩,悬首国门之前,本王还有和颜面立足于世?”
夜惊堂隔着冰湖,看着左贤王手中那颗珠子,眉头微蹙:
“看起来确实不像天琅珠。”
而旁边的冰坨坨,则冷声回应:
“垂死挣扎,本教倒真想看看,你舍命一搏能有几分本事。”
话落,天地间安静下来。
左贤王在深吸一口气后,眼神逐渐凶戾,握着金色圆珠,抬手直接吞入腹中。
夜惊堂见此,将长枪抛给薛白锦,自身则按住刀柄,蓄势待发。
薛白锦接住鸣龙枪,双脚滑开摆出枪架,并没有急着抢攻。
呼、呼……
左贤王吞下药珠不过转瞬,气息便逐渐粗重,脸上披风也转为了涨红色,额头青筋鼓涌,狂暴气劲透体而出,烘干了脑后白发,连站在冰湖对面的两人,都感觉到了一股燥热微风。
“呼……”
左贤王双手持锏,浑身肌肉高耸,连双眼都很快被血丝密布,呈现出走火入魔之状。
但气势却慢慢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在凝视两人一眼后,猝然发出一声爆喝:
“喝——”
远本已经趋于平静的湖水,在冲击下骤然显现环形浪涌,连同周边碎冰都被吹去。
而一道金光,也从湖水边缘跃起直冲九霄。
呛啷——
薛白锦尚未踏步,身侧便闪过雪亮刀光。
夜惊堂身形犹如被巨力撞出,撼碎脚下冰面,单手拖刀眨眼已经追到腾空的左贤王近前。
左贤王吞下药珠就已经报了死志,此时放下所有自保本能浑身潜力全数催发,连速度的迟缓都被弥补,再加上无与伦比的超凡感知,战力堪称骇人听闻。
左贤王腾空而起,眼见夜惊堂以奔雷之势袭来,右手铁锏挡住本来避无可避的一刀,左手持重锏直接当头砸下。
轰——
长锏出手尚未临身,就发出一声霹雳爆响,寒铁铸造的锏身,都在难以承受的冲击下出现了震颤。
夜惊堂虽然金鳞玉骨,但没有曹公公那般坚不可摧,重甲又是破甲兵器,这一下轮在脑袋上结果大概率是头骨凹陷、脑浆震散当场暴毙。
眼见骇人一锏砸下来,夜惊堂右手探出抓住铁锏,想要蛮力硬撼。
但重锏裹挟的气劲太过恐怖,抓住重锏瞬间,虎口手掌便全数震裂,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随着臂膀皮肉传递至全身,衣袍寸寸粉碎,整个人也极速下落,激射入湖水。
轰隆——
翻腾湖水,就好似被射入了一根黑箭,水浪朝四周炸开。
薛白锦反应并不慢,在夜惊堂下坠同时,墨黑枪头几乎是擦着夜惊堂天灵盖窜出,直接刺向左贤王咽喉。
但面对这种程度的合击,左贤王依旧招架的过来,一锏砸下夜惊堂,右手锏就扫了回来,砸在了鸣龙枪上,直接连人带枪,把薛白锦轰飞了出去。
轰——
左贤王借力落在侧面冰原,双脚发力便往前撞出,竟然在薛白锦落地之前,硬生生追上了身位,远看去犹如在冰面肆虐的金色狂雷。
也在此时冰面忽然炸开。
夜惊堂挨了一记重锏胸腹翻腾发出一身闷哼,但皮糙肉厚动作并不迟缓,转瞬间就从冰面撞出,拦在了左贤王之前。
面对无坚不摧的双锏,夜惊堂没有再用螭龙刀硬碰硬,而是双脚滑开身如崩弓,浑身肌肉鼓胀,摆出了冲城炮架势。
因为察觉到左贤王体魄过于夸张,夜惊堂可谓用出了吃奶的劲儿,架势摆开气劲翻涌,硬生生在冰面上刮出了一圈涟漪,右手冲出不是重拳,而是直冲胸腹的一掌:
“喝!”
嘭——!
掌风出手,前方冰面当即碎裂,被冲出一条凹槽。
而处于中正的左贤王,表情近乎疯魔,满头白发被强风刮成笔直,连同身上甲片都被掀飞,身形却毫无停顿,硬顶着排山倒海的掌风压到近前,右手重锏再度当头砸下。
轰隆——
夜惊堂一掌正中铁锏,无与伦比的气劲在掌心爆发,带出“咔~”的一声脆响,指骨瞬间震裂,身形也撞入后方冰面。
而势不可挡的左贤王,面对不计代价蛮力硬撼的一掌,冲势终究受阻,铁锏后翻砸在胸口,整个人也倒飞了出去。
咻——
薛白锦落地之时,便再度回身,单手抓住飞回来的夜惊堂,原地旋身往前直接丢了出去,而后脚步重踏紧随其后,两人几乎同时冲向左贤王。
夜惊堂正面硬撼,被势不可挡的一锏几乎砸懵,都没想到冰坨坨会这么配合。
不过他反应并不慢,在被往前丢出后,便借力狂奔,双手合拢便是一记金龙合口,再攻左贤王腰腹。
左贤王面对上下同时攻来的两人,高抬双锏如神将,发出了一声爆喝:
“喝——”
轰隆——
双锏落地,冰面当即凹陷粉碎,余波卷起碎冰与水浪,硬生生将突袭而来的两人都吞入其中。
夜惊堂撞上汹涌气劲,便如同迎面撞上了城墙,脚步前压身形却在后滑,尚未强停身形,金光就直冲胸腹而来!
咚!
左贤王双锏落地没有丝毫停顿,已经往前飞驰来了一记冲膝,直接撞入夜惊堂胸腹,发出一声闷雷。
夜惊堂骨头比左贤王硬太多,这一下并未被撞断肋骨,但堪比山崩的气劲透体而入,胸腔猛震连心跳都停顿了一瞬,直接咳出一口血水:
“咳……”
但夜惊堂并未因此飞出,在冲膝入怀同时,就已经抬手抓住双风贯耳的双锏,硬生生把身体拉住,继而便是腰腹发力,一记头锤砸在了左贤王胸甲上。
嘭——
这一下虽然把夜惊堂自己也砸的头晕目眩,但左贤王底子再厚,骨骼也有上限,被势大力沉的头锤在胸甲上砸出凹陷,口鼻间也喷出血水。
薛白锦处于后位,在两人贴身之时,已经一枪直刺,抓住夜惊堂困住兵器的机会,贯向左贤王咽喉。
但左贤王不计性命爆发,反应太过夸张,双锏被抓住已经松开,反手抓住刺来的枪锋拉向左侧,同时摆臂扫向持枪的薛白锦,途中不忘一记正踢,踹向夜惊堂胸口。
嘭嘭——
两声闷响同时传出。
夜惊堂头锤刚撞下去,胸口就传来巨力,整个人往后飞出。
而薛白锦面对直冲面门的一臂,松开长枪抬起臂格挡,也随之飞出去了数十丈。
“喝——”
左贤王夺下鸣龙枪,眼底彻底化为嗜血狂热,未等两人落地便后发先至,追到了近前,一枪刺向薛白锦胸腹。
夜惊堂体魄过于强横,受重击后稳住身形要比薛白锦快一瞬,眼见薛白锦尚在半空,当即双脚重踏瞬间闪身面前,半途便翻转重锏握在手中,对着枪锋便砸了下去。
但左贤王狂热归狂热,脑子还是保持着巅峰水准,并没有乱打,发现夜惊堂试图破招,势不可挡的长枪直接一收一放,绕过铁锏闯入中门!
噗——
夜惊堂见此完全没有躲避之意,而是略微矮身,以肩骨硬抗,饶是骨骼坚韧非常,这一枪依旧贯进去两寸有余,几乎从后肩穿出。
“哼……”
夜惊堂牙缝渗血闷哼一声,不等左贤王把枪拔出,已经松开手上双锏,抓住了枪杆。
而于此同时,身后的薛白锦双脚沾地,不用沟通就接住了落下的双锏,从夜惊堂腰侧旋身而出,两锏同时砸向左贤王腰腹。
轰隆——
爆响声中,身着金甲的左贤王再难站住,往侧面横飞出去,但饶是如此,依旧抽回了鸣龙枪。
呛啷——
夜惊堂双目血红,眼神已经有些恍惚,但爆发力没有衰减半分,在左贤王飞出瞬间,已经拔刀激射而出!
飒——
冰原上横飞肆虐,金铁交击声不断传出,带起的风压甚至逼的旁观的骆凝都提剑退到了一里开外,依旧觉得近在咫尺。
三道完全看不清的人影,在冰湖之上来回飞驰,兵器几度易手,而冰原也彻底被打烂,冒出了波涛汹涌的湖水。
左贤王透支了一切,战力飙升到了从未想象过的极限,哪怕多次被重创,依旧没有乱分寸。
但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在数轮爆发过后,未能斩杀夜惊堂,过渡透支的身体终究出现了迟缓。
面对夜惊堂近乎疯魔的一刀,左贤王提前反应抬起了长枪直刺,但千疮百孔的体魄和受创严重的肺腑,再难支撑其意念,抬枪速度较之夜惊堂慢上了半分。
也就是这分毫之差!
飒——
夜惊堂如同黑色电光,从夜空下一闪而过,枪锋在左肩穿出一条血口,但身形依旧来到了刚沾地的左贤王背后。
踏踏……
左贤王双脚落地,便想再度提气,但这次却没能再提上来,脚步踉跄了几下,以长枪杵在地面才站稳。
满头白发落下,披在金甲之上,可见左侧头发,迅速被染为血红色。
“呼……呼……”
左贤王杵着长枪站在原地,看向前方已经停步的薛白锦,又抬起左手摸了摸脖子,掌心是滚烫的红色血水。
扑腾~
左贤王喘了几次粗气过后,跪倒在血红冰面上,又咬牙撑着枪站了起来,竭尽全力撑着身体。
夜惊堂汗水浸透赤裸的上半身,持刀站在原地,想收刀入鞘,却生平头一次插歪了。
他身形晃荡了几下,改完提着刀,回身看向后方的左贤王。
左贤王始终未曾再倒下,喉咙夹着血沫道:
“早吃药,和你单打独斗,你死定了……”
夜惊堂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呼吸几次后,略微耸肩:
“单打独斗,我只要跑,你必死无疑,不可能和你硬碰硬。不过说这些意义不大了。”
“呵……”
左贤王并未回应,只是把长枪刺入冰面深处,用枪樽顶住下巴,以免身体倒地。
直至双臂垂下,依旧虎目圆睁,死死盯着薛白锦,犹如炼狱杀神。
薛白锦提着双锏,明知左贤王吃了烈药已经油尽灯枯,依旧没敢擅自靠近,只是盯着那一袭不倒金甲小心戒备。
呼~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站在原地的三人始终没再出现动静。
等到风波彻底停息,微风勾开流云,重新露出银月,薛白锦才若有若无松了口气,低声道:
“这个疯子……死透了?”
嚓~
夜惊堂确定左贤王没再诈尸后,脑子一阵眩晕,长刀脱手插在冰面上,一屁股坐下,看着满地狼藉的冰原,良久.没能说出话语……
……
———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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