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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缜的一碗粥很快见底。
秦疏吃完粥,再挟了一碟小蒸包——没有易缜的份,慢条斯理地一口口吃着,装作没看到易缜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易缜一小半看的是碗里,一半多看的是秦疏。见他今天似乎比往日都要精神些,心里也就释然,有戏弄人的兴致,想来心情不差,这才像他这个年纪真正该有的活泼,比从前死气沉沉要好得多了。这样一想,顿时觉得自己饿一两顿也没什么大不了。
秦疏回过头来,见他正瞧着自己出神,不由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想一想,还是问了一句:“侯爷是不是没吃饱。”
“饱了。”易缜两手拢在茶杯上,瞧着他微笑。
本来与秦疏的性子,有些吃软不吃硬,若是易缜实话实说,让人再送些点心过来,这事也就过去了。他也不会再从中为难,毕竟这儿易缜是这府中的主人,他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个。
可惜易缜实在非要死鸭子嘴硬。秦疏听易缜这么一说,悄悄哼了一声,心说你你非要装病,活该饿死你才好。稍作收拾,就要起身出门去。
“你上那儿去?”易缜叫住他。
“侯爷告了假不用去早朝,我可还有事情要做。”
易缜顿了一下,口气里有些舍不得:“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你偶尔也休息一天,可别累坏了。”
“昨天那篇注解还没写完,好不容易回想起来,时间拖久了,难免纰漏遗忘的地方更多。得乘现在写上来。”秦疏头也不回地道。
“这样……”易缜一转念,放软声音道。“外头下着雨,就不要出去吹风了。让人把纸笔拿过来在这里写也是一样,书房里比这冷得多,也没个人在。你要个茶水都没人答应。”
“这才几步路。”秦疏见他不是强行拦阻,反而是退让了一步,暗暗道有些惊奇,嗤地笑了一声。“这房间也只多了侯爷你一个人,留我在这儿是为了给侯爷端茶送水才是真的。难道还能让侯爷给我倒茶?”
易缜却连连点头,只差拍着胸脯发誓保证:“我给你端茶倒水,就是铺纸磨墨也成。”
秦疏听完,回过头来看了易缜一眼,神色略有些怪异。易缜振作精神,竖着耳朵只等他吩咐。
末了秦疏一笑:“侯爷,你不是病还没好?这会儿头不晕了?身上有力气了?”
易缜一呆,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秦疏也不愿陪他啰嗦,皱着眉嫌弃:“再说侯爷在旁边,吵死了。”
易缜捕着这梯子,连忙下台:“你写你的,我只是在这儿看着,保证不吵到你……”
秦疏看他一眼,这如何能信。易缜急急闭上嘴。
好在秦疏也因此没有出门,让人取来纸笔,就在外间上铺开了笔墨,一旦将精神投入其中,一时也顾不上理会易缜。
易缜有心想嘘寒问暖,效那琴瑟之合。偏偏苦于口不能言,蹩在屏风后往外间张望,只能瞧见秦疏端坐的瘦削背影,根本不回头看他。易缜在房间里困兽似的转了两个圈,最终老实下来,拿出昨天秦疏给他的粟子,一颗颗的剥出来。
秦疏停笔思索之际,就听见里头唏唏索索的声音,不免好奇。忍不住过来一看,老鼠没看到,正见着易缜专心致志剥粟子呢。
他这才记起有这回事,难怪易缜可以笑容满面的说不饿,原来留着这一手。早知道就不该给他。
秦疏坐回桌前,想一想心里依旧不忿,手里掂着笔,不知不觉就在空纸上画了只偷食的大老鼠,又画了只花猫,威风凛凛地将老鼠按在爪下,这才解恨。画完这些,瞧着画偷偷笑了一回,将纸张收到一旁,心情倒是好转不少。
好不容易快将全文默完,正渐渐忘记这事,易缜却又开始叫他:“小疏。”
“侯爷吵死了。茶水在桌上自己拿,有点心叫人送来。”秦疏不悦,转身见易缜端着碟子站在身后,碟子中正是剥好的粟子,顿了一顿,没再往下说。
易缜也知道默书这种事忌分心,但舍不得他一直忙碌,豁出去脸皮不要地上前打扰,对他的恼怒本在意料之中。因此也不介怀他的态度不善,只把碟子放到案上一角,讨好道:“先停一会,你吃粟子。”
秦疏瞧了瞧粟子,又看看他,颇为惊讶:“侯爷没吃么?”
“我已经尝过了,这些是给你的。”易缜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从前吃葡萄都有人把皮剥好,给别人剥粟子这种事还是头一回。他空有一身力气,剥几颗粟子却弄得如临大敌,弄出满身汗来。纵然他小心谨慎,还是剥碎了好几颗,捏坏的没好意思给秦疏看到,全都自己吃了,完整的一颗也没舍得动,
秦疏终于放下笔,盯着粟子看了半天,微微有些动容。到底是没什么胃口,掂了两个算是领了易缜的情,别的还给易缜:“侯爷自己吃。”
易缜连忙道:“不用不用。”他见秦疏并不推辞,欢喜得什么似的。围着秦疏坐的桌椅打了两个转,忍不住道:“你也休息会儿,这些东西不能急在一时,等孩子出生之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