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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府后院。
吴世蕃苦读着《尚书》,身后同样是抱着《易》和《礼记》苦读的两个弟弟,吴世霞和吴世安。
自从那日在樊楼被皇城司借机缉拿,他们放出来后,就被吴居厚惩罚禁足。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此次吴居厚大怒,直接将他们赶出了内宅,到了这仆佣所在的居室读书。
不仅地方狭小,烛火暗澹,起初连火盆都没有,后来还是阿娘疼爱,偷偷放了一个来,日子真是太苦了。
“子时已过,是年初一了啊,都不能让我们休息休息?”
“好想一觉睡下去,就再也不醒过来啊!”
两个弟弟忍不住瞌睡,开始抱怨,吴世蕃想到刚刚礼仪性的吃完团圆饭后,吴居厚那严厉的眼神,沉声道:“这次父亲是铁了心,要给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你们别再抱怨,还是好好苦读,今年科举,至少要中举入省试!”
北宋的科举举办,起初是没有规律的,有时候两年一届,有时候四年才一届,直到神宗朝,才彻底规范下来,每三年举办一次科举。
而科举持续的整个过程是很长的,从第一场解试,到最后的张贴榜单,进士游街,基本上要持续大半年。
正常的情况,是今年七八月,各地州县进行解试,考中的学子成为举人,进京赶考,直到明年的二月,再进行第二场礼部省试,然后三月初进行殿试。
之所以解试和省试之间相隔那么长,也是为了各地学子的身体着想,给予他们习惯京城环境的时间,不至于因为水土不服,生病导致发挥失常。
在科举考试对考生的待遇方面,宋无疑是第一,而在这样优厚的制度下,汴京户口又占据了莫大的优势。
可即便如此,吴世霞和吴世安还是抱怨起来:“中举又如何?我们依旧过不了省试,难不成连连落榜,最后得官家同情,赐个第五甲的同进士出身,当个撑不起家业的末流小官?那可太丢脸了!”
吴世蕃也觉得那样丢脸,但作为兄长,还是义正言辞地呵斥道:“丢脸?多少人苦读一生,都无法成为进士,入仕为官,你们凭什么看不上同进士出身?”
吴世霞垂下头,年纪最小的吴世安低声都囔道:“那你怎么不去要个出身?”
吴世蕃大怒:“你说什……冬!”
正呵斥着呢,外面突然传来响动,然后是半道急促的惨叫:“啊—”
三人愣住,下意识往外看去:“那是什么声音?”
吴世霞不在乎地道:“莫不是哪个下人失足掉进池中……”
吴世安则兴奋起来:“是不是进蟊贼了?我们去抓贼吧!”
吴世蕃神色严肃:“近来京内不平,京师凶桉频频,先是两位外戚郡王遇害,随即是太后遇刺,其后又有大逆‘左命’冲击禁军,明尊邪教冲击开封府衙,简王府大火……”
他这般一总结,吴世安也露出畏惧之色:“京师何时变得这般危险了?”
吴世蕃叮嘱道:“所幸父亲早有准备,聘请了不少武师入府,有他们在,可保家中安危,你们千万不要冲动,到处乱跑!”
吴居厚以前经营京东时,由于搜刮得太狠,被百姓恨之入骨,农民起义军所打出的旗号,就是抓住吴居厚,投进炼铁炉子里烧死,从那个时候起,在家中守卫方面,这位就变得重视起来,现在这个时期,自然更加会多招人手,将家中保护得严严实实。
也正因为这般,才会传来那么明显的响动,而吴世蕃自以为老成持重的告戒,在一个手持长刀的大脑袋汉子,踹开屋门时,就成了笑话:“我本来还以为三位衙内肯定受惊跑了呢?没想到还在这里,倒是省却了我的时间……”
三人呆呆的看着这个刀尖滴血的凶恶大汉:“是你?丁润?”
丁润是开封府衙判官,是他父亲的下属,在之前的节日时,这位还是登门拜访过的,所以他们都认得,甚至还记得那时的丁润,一副讨好的模样,与那些巴结上司的官员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看着对方身上的鲜血,嗅到那刺鼻的味道,吴世安喉头一耸,就要发出尖叫,然后就见一道刀光毫不迟疑地闪过。
时间彷佛变得缓慢起来。
吴世蕃怔怔地看着弟弟的头颅飞起,看着鲜血从弟弟的脖子处喷射出来,看着丁润接过头颅熟练地装进一个麻袋里面,最后看着这个二话不说痛下杀手的人面向自己,嘴唇颤动,似乎在说什么。
吴世蕃的脑袋嗡嗡作响,直接失聪,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什么,丁润说了两遍,见他都没回应,啧了啧嘴:“没想到吴居厚还有硬气的儿子?”
他转向吴世霞:“五衙内,你能为我带路么?”
吴世霞恐惧到了极致,转身就跑,然后一把飞镖就从后面闪电般射出,直接刺入脖子,他彭的栽倒在地,鲜血涌出,四肢痉挛起来。
丁润走上前去,一刀砍下吴世霞的脑袋,装进麻袋里面,然后看向吴世蕃:“你们家侍卫挺多的,你能帮我带路么?”
吴世蕃的裤子已经湿润了,却恢复了听力,呻吟道:“别杀我……别杀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丁润笑道:“这才像话!走吧!”
有了吴世蕃的带路,丁润确实轻松了许多,每每有武师巡逻时,都让这位小郎顶上,自己在后面施以突袭。
他是来灭门的,又不是来决斗的,当然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