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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语的动作太突然了,把正在看电视的婆婆吓了一跳。
不过婆婆明显知道小胡的作风,只是转头看一眼,然后又默默盯着漆黑透亮的电视机屏幕,上面倒映着家里成员的身影。
孙壁妤教授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中国老人过了古稀之年,或许是精力不够,又或者是储存能量,他们的话都比较少。
婆婆也是一样的,在山里的时候,她就喜欢坐在凳子上,仰望着慢悠悠的蓝天白云,从朝阳到日暮。
现在搬到了建邺,婆婆也是这个习惯,或者坐在卧室客厅里,或者坐在小区的长凳上,耷拉着深深的眼皮,注视着来来往往从眼前走过的邻居。
婆婆是这样的安静,好像可以一整天都不会开口,大家也习惯了“重视又忽视”她。
这个并不矛盾,重视的表现:做菜的口味会优先考虑她,天气变化首先想到的也是她,沈幼楚每天晚上也会帮着婆婆泡脚。
总之,就是让婆婆在生活上舒适熨帖。
忽视的表现: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没有人和婆婆商量,所以,婆婆对这个家的参与度好像并不高。
比如阿宁读书的问题,最后已经尘埃落定了,大家才告诉婆婆,沈宁宁要当小学生啦。
又比如陈汉升和沈幼楚的感情问题,已经半个多月了,沈幼楚依然没有和婆婆讲过。
“婆婆,吃饭喽~”
晚间新闻的时候,也是天景山小区这边的用饭时间,冬儿已经盛好,等到温度适合了,沈幼楚就扶着婆婆坐到桌上。
吃饭的过程中,胡林语话最多,一会聊着奶茶店的生意,一会谈着阿宁上学前的准备,不过也幸亏有她,饭桌上才热闹一点。
不过热闹是热闹,但是生机明显不足,阿宁眼神里没有以前的活泼,冬儿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什么,不敢胡乱开口询问。
只有沈幼楚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她一边给婆婆和妹妹夹菜,一边轻声回应着胡林语的问题,偶尔还会提醒冬儿,当月的水电费不要忘记缴纳。
“好的!幼楚姐你也多吃一点。”
冬儿赶紧点头,只有沈幼楚说话了,冬儿心里才会踏实一点,她很怕这个家会散掉。
当年母亲得了一场疾病,急需用钱的时候,还有老乡拉着冬儿去南方“发财”,她说冬儿收拾一下就是大美女,在南方很容易赚到钱。
冬儿差点就要跟着过去了,不过幸好她和金洋明说了一下,“博闻强识”的小金当然知道去南方做什么能够快速发财,立刻拦下了冬儿,并且承诺在建邺为她找一份工作。
于是,怀揣着对大学生“小金哥哥”的信任,冬儿孤身来到了建邺,后来又被“小陈哥哥”安排下来。
在建邺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冬儿偶尔也在回想,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其实社会很复杂的,自己却能够遇到这么多好人。
尤其是善良的幼楚姐姐,她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保姆,好像是多了一个妹妹。
冬儿知道小陈哥哥和幼楚姐姐的感情应该出了点问题,因为陈汉升是第一次这么久没有回家。
可是,小陈哥哥不过来了,家里虽然缺少生机,还能够维持住原状,如果幼楚姐姐倒下了,这个家就真的没了。
最近幼楚姐姐的饭量在减少,她好像只是为了不让婆婆和妹妹担忧,这才勉强吃下几口。
冬儿心里也跟着着急,祈求所有问题能够早点解决,幼楚姐姐能够得到幸福。
胡林语吃完以后,准备带着阿宁下楼溜达两圈,小丫头因为陈汉升的“绝情离去”,这两天一直难过的闷着家里。
“冬儿也出去走一走吧。”
沈幼楚说道:“我陪着婆婆吃完。”
婆婆口齿不太好,吃得很慢,不过每次沈幼楚都会陪着。
“我不用散步的。”
冬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怎么喜欢运动。”
“你以为你是沈幼楚啊。”
胡林语不由分说的拉起冬儿:“她不锻炼不会胖,不吃肉也不会瘦,咱们可是比不了的,你要是不注意身材管理,小心金洋明嫌弃你。”
一番话把冬儿说得有些脸红,这三个人下楼后,客厅里又恢复了宁静,偶尔会有竹筷触碰瓷盘“叮叮”的声响,反而衬托的环境愈发冷清。
其实沈幼楚咽的比较勉强,最近这段时间,她胸口经常有恶心呕吐的感觉,不过沈幼楚比较会忍耐,所以很少表现出来。
胡林语没发现,阿宁没发现,沈幼楚以为大家都没发现。
等到婆婆吃完,沈幼楚开始收拾碗筷,婆婆也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目光随着沈幼楚的脚步转动。
一切打扫干净,沈幼楚又准备去帮着婆婆铺好床褥,不过这个时候,婆婆突然用拐杖“咚咚咚”的敲了敲地板砖,用川渝的方言喊道:“幺儿,来一哈······”
沈幼楚有些诧异,婆婆平时很少开口的,她匆匆走到客厅里,以为婆婆是想看电视了。
“婆婆,你是不是想看电视噻?”
沈幼楚蹲下身子,仰头问着婆婆。
婆婆闭眼摇了摇头,半晌后,她伸出干瘦的右手抓住沈幼楚胳膊,嗓音混沌不清,可是表达的意思非常清晰:“你和汉升,是不是不处对象了?”
沈幼楚愣了一下,没想到年迈的婆婆居然看出了端倪。
不过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按理说,自己应该和小陈没有交集了吧,可是又非常的舍不得呀。
“婆婆······”
沈幼楚刚一开口,眼泪就像是溢出的湖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襟、裤子和地面上。
本来掩饰情绪就是要瞒着婆婆的,结果婆婆已经知晓,这一刻沈幼楚再也控制不住了。
“幺儿,莫哭了,莫哭了······”
婆婆用手指帮着孙女擦眼泪,过去长年累月的劳作,婆婆的手指已经皲裂出几条缝隙,这就好像驼背一样,再有钱也没办法修复。
所以,眼泪流进这些手指缝隙的时候,其实腌的有些疼痛,不过婆婆没有吱声,她就是很心酸这个漂亮的孙女。
沈幼楚太漂亮了,以至于出去读大学的时候,婆婆都要叮嘱她,平时不许抬起头,就是担心她被坏人盯上。
婆婆这辈子都没走出大山,可是她心里很清楚,漂亮这张牌,单出的时候其实很弱小,只有加上家庭、学历、背景这些东西,才让漂亮成为一种真正的优势。
万万没想到,她还是被盯上了。
好在陈汉升的表现很负责任,对婆婆孝顺,对阿宁关怀,对沈幼楚也有一种真正的爱护,最关键的是,还让她抬起了头。
按照计划,两人应该在毕业后结婚吧,可是为什么又不处对象了呢?
婆婆轻轻抚摸着沈幼楚的长发,沈幼楚像只小猫一样,温顺的趴在婆婆腿上。
天色渐晚,客厅里的灯光也没有打开,就这样陷入真空一样的沉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婆婆又说话了:“幺儿呀,你不能和他分开。”
“唔?”
沈幼楚抬起头,只是太黑了,看不清婆婆的表情。
“因为。”
婆婆缓缓的说道:“你有了他的崽。”
······
晚上9点钟左右,胡林语带着冬儿和阿宁回来了,不过奇怪的是,家里灯全部都是关着的。
“幼楚和婆婆呢,她们也去散步了吗,怎么没碰到啊。”
胡林语一边嘀咕,一边“啪”的打开客厅吊灯,不过很快就觉得不对,因为婆婆正在休息。
与此同时,阿宁也看见了阿姐,沈幼楚站在卧室的阳台上面发呆呢。
胡林语叹一口气,不用说,这个小憨包肯定又想陈汉升那个人渣了,所以才没有开灯,毕竟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比较容易触动情绪。
“冬儿去帮阿宁洗个澡,小丫头走了一身汗。”
胡林语吩咐一声,然后去阳台找沈幼楚。
果不其然,沈憨憨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不过,她的状态好像不仅仅是伤心,双臂搁在阳台的窗沿上,小拳头紧紧的握着,似乎还非常的矛盾纠结。
胡林语没有发现这个细微动作,仍然从感情上进行劝说:“本来这些话我不想太早说,现在觉得是时候让你早点认清事实,幼楚,你和陈汉升结束啦,因为你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和瓜葛了。”
“有时候感情深并没有什么用,现实就是这样残忍,边诗诗那天为什么敢来财大,其实就是有所依仗,因为萧容鱼怀孕了。”
直到现在,胡林语想起边诗诗来财大宣誓主权的行为,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啊?
傍晚从电视里获知萧容鱼上班后,小胡真想立刻冲过去进行“对等报复”,可是又觉得自己这边没有什么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