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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毛孟氏从自己的婆母手里,接过一个包袱。
她将包袱打开,四周传来倒吸冷气之声。
“大人,这是九年前,孟昌平杀毛润清时,所穿的衣服,上面有血迹。”毛孟氏牵起一件灰色的短褂,抖开,果然看到衣襟上有喷溅的血迹。
“这是六年前,孟昌平杀张荣的衣服。”
“这是三年前,孟昌平杀褚兴飞的那件衣服。”
毛孟氏郑重地将三件血衣摆在地上,又道:“这是当时进山时穿的那双鞋,鞋背上也有血点,以及脚底有泥。”
“民妇以上所言句句属实,这些证据也能用性命担保,绝无掺假。”
给说着,拉着自己的弟弟一起,给宋宁磕头,又转头冲着天地磕头:“是我糊涂,今生做错的事,来生当牛做马结草衔报恩赎罪。”
“我糊涂,我以后不敢了。”孟昌平鹦鹉学舌似地道。
“请大人、各位大人明辨,怜我弟弟痴傻心善,能饶他一命!”
“我很傻,饶我一命。”孟昌平道。
姐弟二人磕头,公堂内外安静无声,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五味杂陈无言以对。
他们看着孟昌平高壮的身材、看着毛孟氏愧疚的面容只觉得可怜,姐弟二人自小受尽了虐待,弟弟痴傻后,却一直记着母亲死去的那夜的点点滴滴。
他杀的所有人,都是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无论是九年前的毛润清还是现在的叶勇,他们都该死。
“太可怜了。”有妇人擦着眼泪道。
宋宁从桌案后出来,捡起地上铺的三件血衣查看,又交给了宋元时。
她停在孟昌平的面前,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跪在这里吗?”
“知道的。”孟昌平抬头看着宋宁,道,“大人找到被埋着的人了,是不是?”
宋宁颔首:“早就找到了,早有人被定为凶手而砍头了。”
孟昌平惊讶地看着她:“可是、可是人是我锤死的啊,为什么别人会被砍头?”
“大人,弄错了,你们弄错了。”孟昌平抓着宋宁的衣摆,“不要砍别人的,是我的打死他们的。”
宋宁颔首:“有人被砍头,这个责任不全在你,大人会找他们算账的。”
“但是,你也有责任的。”
孟昌平点着头。
“他们打人,很可怕。用长棍子啪一下打在头上,血摁也摁不住。他们都是坏人。”
宋宁问道:“所以,你也用东西打他们的头,是吗?”
孟昌平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疑惑地看着宋宁,摇头道:“不、不一样的,我、我打他们和他们打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宋宁问他。
孟昌平想不通,摇头道:“就是不一样啊。”说着又问自己的姐姐,“就是不一样,姐,就是不一样。”
“是,是,不一样。”毛孟氏抱着孟昌平,平复他的情绪,“姐姐知道不一样。”
孟昌平情绪平静下来。
毛孟氏哀求地看着宋宁。
宋宁起身,负手站在公堂上,望着门外没有出声。
有人小声问道:“大人不会要斩首孟昌平姐弟二人吧?”
“不会吧?这要是搁武侠演义的话本里,孟昌平就是侠士。”
“对,对,为民除害还要受到惩罚,那以后出事,谁还敢出头呢。”
大家轻声讨论着。
人群外,周河对程之低声道:“这个案子他恐要失人心。”
“是。”程之冷笑一声,“按照他***貌盎然,装好官的作风,这个案子对他来说,还真是戏剧。”
此案判斩首,可孟昌平一案的当事人,没有坏人。老百姓不懂法,他们看公正不公正,只看你看有没有站在老百姓这边,有没有偏向他们,为他们争取利益。
孟昌平所杀的四个人,虽说害了三位被冤枉的凶手,可这不是孟昌平的错,而是当时衙门的错,衙门的错怎么能孟昌平?
更何况,孟昌平还是个神智不清的人,怎么能判斩刑呢?
可要是判的轻了,那么就算是恶人,也是人命,就这么轻松放过他们的姐弟二人,那就是亵渎律法不敬人命。
就是他不配坐在这个位置,和那严刑逼供只为结案了事的马大人,本质上是相似的。
“这可不是一个好官该做的事。”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