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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纪长泽他们藏匿着的树下时,布谷鸟叫响起,第三声布谷鸟叫刚落下,分散成四个角的四个孩子同时扯下绑在树上的绳子。
刷刷刷——
被削的尖利的箭雨齐刷刷落下。
惨叫声响起,底下几乎是立刻就倒下了许多人。
藏匿在各个角的下属们开始疯狂朝着那边开木仓,准不准的不要紧,主要是为了让这些洋人有一个“四处都是敌人”的概念。
四面八方,包括上面,木仓声不断。
敌人猝不及防,很快倒下了一大片,反应过来的敌人开始一边掩护自己,一边朝着木仓声响起的地方打过去。
但四周全都是绿油油的,纪长泽他们套上了绿色衣服,脸上也快速抹上了绿色颜料,混乱情况下,这些人根本看不清敌人在哪里,只能一边躲避着一边乱开木仓。
也有子弹打中纪长泽他们位置的,但有铁板挡着,只是铛铛铛了几声而已,根本没造成什么伤害。
木仓声响起的时候,躲在地底下的人们纷纷惊慌起来。
尤其是孩子还在外面的大人们,满脸急切恨不得现在就爬出去看情况。
“开木仓了,开木仓了,怎么办,我们可没木仓。”
几个孩子安静听了一会,都在脸上露出放心的神情。
“这个木仓响声不像是只有洋人在开,一听就是在交火,肯定是老大他们弄到木仓了。”
大人们:“……”
“这、这真的吗?他们只是孩子啊,上哪里去弄木仓?”
“老大昨晚上接到消息说是有洋人到了附近的村子里,就带着人去了,肯定是他们把那些洋人干掉弄到木仓了。”王七一很自信的分析完了,又认真听了一会,继续说:“肯定是我们占上风,我听这些洋人的木仓声越来越混乱了。”
薛五爷:“……?”
这声音不都一样吗?
你从哪里听出来哪个声音是哪边的?
“这个太好区分了,老大早早地就布置好了,所以他现在肯定在我们之前就布置好的树上打木仓,这要是没上树,就是一个逃跑一个追,木仓声不会这么集中,半天了声音大小还差不多,所以他们肯定还在原地。”
薛五爷:“……”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的吗?
见他沉默望着自己一脸复杂,王七一冲着薛五爷一笑:“老大教我的。”
薛五爷;“……”
就,很离谱。
外面的木仓声渐渐没那么混乱了,几下几下的。
王七一听着,说:“洋人死的差不多了,老大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追杀剩下的。”
薛五爷:“……这个也能听得出来?”
“是呀,因为老大之前就布置好了,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他会在敌人逃跑的路上安排人藏好,你听这些木仓声一下一下远了,但是只一木仓一木仓的开,就知道这是藏好的人正在追杀那些逃跑的。”
王七一满脸认真的说完了,对着薛五爷说:“其实刚开始学的时候我也搞不懂,但是老大教我要多听多想,我就试了试,发现只要按照老大的思维去想,最后想出这些还是很容易的。”
薛五爷:“……”
听上去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容易……吗??
木仓声越来越少了,他突然神经紧绷起来:“不会真的逃走洋人吧??你们之前不是说来我们村子里的洋人只是一个队伍吗?要是有洋人跑出去报信了,那就糟糕了。”
纪长泽的下属总共也就这么点人,就算是他鬼点子再多,也只能以少敌多不能一个人打一百人啊。
“五爷放心,老大安排在路上追杀的人位置都是算好了的,是正好能逼着剩下的人朝着老大想要他们去的路上跑的。”
薛五爷:“……是不是终点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王七一给薛五爷竖起大拇指。
“五爷不愧是老大的老师,就是厉害,老大经常说,他现在这样八成都是靠五爷教导呢。”
一瞬间,本来还在满脸茫然/惊讶/震惊/梦幻的村人们看向薛五爷的视线顿时充满了敬佩。
差不多跟看老天爷差不多了。
薛五爷:“……”
我不是,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他干巴巴的笑了笑:“其实……我也没教多少,长泽他是……自学成才,自学。”
然而没人相信他。
王老太激动地握住了薛五爷的手,简直恨不得把他供起来烧高香:“五爷,您别谦虚了,他一个孩子他懂什么,要不是您教,他哪里会这些。”
薛五爷:“……”
他一个孩子他就是什么都懂啊。
可他的解释压根没人信。
所有人看着他的视线全都充满了敬佩和瞻仰。
满眼都写着“原来你是这样的薛五爷”。
薛五爷:“……”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背锅了。
外面,的确如王七一说的那样。
纪长泽安排的下属故意将逃跑的人赶到了终点线。
是纪长泽最喜欢的陷阱大礼包呢。
最后一个人倒下后,所有隐藏在树林里的人都没有动,全都一动不动趴在原地。
地下室里,听着外面没动静了,大人们又开始焦躁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声音了?”
“出什么事了吗?”
依旧是王七一站出来安抚大家:“没事的,这种情况就是他们把人都干掉了,但是老大一直都很谨慎,他至少要带着他们在原地静悄悄的躲一个小时,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了才会走。”
于是,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满是佩服的看向了薛五爷。
“这也是五爷教的吧?”
“五爷可真是聪明,不愧是读书人。”
薛五爷:“……”
虽然觉得目前好像挣扎也没用了,但他还是想要抢救一下。
这一环扣一环,每个步骤的算的分毫不差的本事他可没有。
“这个真的不是我教的,是长泽聪明。”
“对对对,长泽聪明。”
“那我们是不是还要再等一个小时?我家娃娃还在外面呢,也不知道受伤没有。”
王老太是最担心的那一个。
“长泽年纪小,木仓说不定都拿不动,诶,王八,不是,一一啊,咱们现在能出去看看不?”
王七一不同意他们出去。
“老大之前就说过,要是发生这种情况,除非他亲自来接人,不然谁都不能出去,要一直躲在这里面,而且老大肯定会埋尸的,不然容易有病……病什么来着……?”
薛五爷:“病毒?”
“对,病毒,所以还要等一阵才行。”
说起这个薛五爷可就精神了。
他昨晚上吭哧吭哧挖了半个晚上,可不就是为了帮上忙吗。
“我昨晚上挖了埋尸体的坑出来,就在村口周围,也留了记号,长泽应该看得到,省了他们自己挖坑的时间,应该会快一些回来。”
周围的大人们:“……”
昨天还没有这个事呢,你就先把埋尸体的坑挖好了?
你还说不是你教的?
正欣慰自己帮上忙的薛五爷感受到了周围人的视线:“……”
有了王七一的安抚,再加上各种解释。
经历了刚刚,大人们虽然很急切的想要出去看看自家孩子,但也不想给孩子添乱,满脸焦急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
纪长泽他们从自己藏匿的地方出来。
先是去村口陷阱那补刀,确定里面没有活口了,换上藏在附近防蛇的衣服,顺着那群洋人留下来的绳索下去,大家合力把尸体全都拉了起来。
纪长泽顺着记号,果然发现了一个深坑。
他感叹:“五爷可真是贴心。”
然后小家伙们忙碌着抬尸体扔进去,当然了,扔进去之前要先搜刮一番。
因为附近还有洋人军队,之前被留在村里的小下属们藏起来的木板纪长泽没照原样放回去,而是又把草皮之类的盖上,重新让这个陷阱回归表面和平。
最后确定尸体没遗漏了,陷阱也都弄成了原来的样子,要埋了才发现,没铁锹。
他们昨天晚上匆忙忙出去是去杀人的,今天一回来又杀了一波,谁出去杀人带铁锹啊。
纪长泽活动了一下肩膀:“走,回去拿铁锹。”
村子里果然空无一人,纪长泽他们也不意外,顺着暗道下去,见到了满满当当的人。
“娘!!!”
“爹!!!”
“爷爷!”
原本还心态挺平和的小孩们一看到家里长辈,眼泪刷的一下子就飚了出来,哭喊着扑到亲人怀里。
“洋人把李村的人杀了,好可怕啊爹。”
“娘,那些洋人不是人!!”
“呜呜呜呜呜奶奶,吓死我了奶奶。”
一下子,就成了群哭大会。
纪长泽:“……”
他左右看看,对上了和自己差不多神情的薛五爷。
两人沉默相对几秒。
薛五爷开口:“你这……外面忙完了?”
“还没有,尸体扔到坑里去了,还没埋,这不是带着他们回来拿铁锹吗?说起这个,五爷还是你细心,要不然我们还得在外面挖半天坑。”
薛五爷:“……”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被纪长泽夸他提前挖坟怪怪的。
他是抱着帮这些孩子分担的想法去挖的,但是等到他们真的把洋人都弄死了,他又再一次觉得这小孩简直妖孽大发了。
一片哭声中,王老太自己找了过来,一把抱住小孙孙就开始哭:
“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啊,这么小的年纪就敢做这么多事了,快让奶奶看看受伤没有,呜呜呜呜我的长泽啊,都怪你爹和你伯没用,大男人,还要你们这群孩子护着!!诶呦,你这个手掌心里都是血啊,手都有点肿了。”
纪长泽被抱了个满满当当。
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
他还是个孩子啊。
有的活让大人干不就好了。
比如埋埋尸体什么的,干嘛非要辛辛苦苦的拖尸体埋尸体,这种事大人干着可比他们这群小孩干快多了。
他立刻软下身子,熟门熟路的往王老太怀里一倒,软叽叽的应和抱怨:“手肿是拿着刀捅人的时候太用力了,而且捅了太多个,奶奶你看,你看,我手指头都有点肿了。”
王老太关注点都在肿了的手上,听了小孙孙委委屈屈说话,顿时更加心疼了,捧着纪长泽的手,心疼的声音都高了八个点:
“诶呦是的诶,奶奶的乖孙孙,受老罪了,来,我带了药,给你抹抹。”
“嗯……可疼了,奶奶你轻点,那群洋人一个个长得比牛还壮实,肉也厚,可难捅了。”
“呸!这群黑心肝的玩意!肉长得也黑心肝!长泽不哭不哭,这群黑心肝的,肯定会有报应的!”
亲眼见到纪长泽变脸全程的薛五爷:“……”
还用“肯定”吗???
纪长泽说的是他捅人的时候捅的太用力手才肿的。
【捅人!!!】
【捅了太多个!!!】
可以想见这是多么血腥残暴的画面。
然后老太太心疼的捧着纪长泽捅了太多人导致肿起来的手呼呼,说“我们长泽真可怜,那群被捅的人真垃圾肉长那么厚干什么害得我乖孙孙捅他们几刀手就这样了”。
薛五爷:“……”
看着在外面威风八面各种坑人回了家仿佛走路都走不动,浑身都写满了“我只是个乖巧孩子”的纪长泽,他内心之复杂情绪实在是难以言表。
“乖巧孩子”满脸写着累:“叔叔伯伯们能不能出去埋了那些洋人,我们好久没睡了,好累啊。”
老大都开口了,剩下的孩子再没有顾及,依偎在亲人怀里疯狂点头:
“是啊是啊,我们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睡。”
“爹爹你帮我们把洋人埋了吧,好累啊我不想动。”
“我好困,我想睡觉。”
哪怕之前大人们再怎么懵逼,此刻抱着自己的孩子,心还是软了。
“好好好,你快睡吧,就这么睡,爹抱你回去。”
“放心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一个个家长抱着自己那困得路都走不了的娃娃,小心出了暗道。
纪长泽也困了,打了个哈欠被他爹抱着打瞌睡,脑子里一边迷迷糊糊想着事一边眯着眼要睡不睡的。
至少今天村里是安全的,尾巴扫的干净,其他洋人不会发现异常,那几个新收的姑娘虽然以前没经验,但有股狠劲应该会很有潜力,洋人突然开始屠村外面肯定更乱了,还是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王老太跟在后面,一直训斥儿子:“你走慢点,别掂着我孙孙。”
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把家里孩子安置好的大人们认认真真开始埋尸体。
他们一边往坑里丢土,一边心疼叹气:“睡得死沉,一看就累的不轻。”
“我家的膝盖都磕破了。”
“纪家的长泽手都肿了,可把王老太心疼的。”
“那群洋人真是可恶,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负责引路过来的薛五爷听着这话,低头看看一坑死状态千奇百怪的尸体,抽抽眼角:“……”
“五爷,您说是吧。”
薛五爷:“……”
他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是啊,他们还是孩子。”
也没人规定,孩子不能凶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