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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他万分庆幸,庆幸没有没有步入商场,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
庆幸她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一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
庆幸她身上没有流淌着沈家的基因与血液。
倘若看清这一切,该有多心寒?
要觉得人世间是美好的才行,怎么可以看透生活本质上的丑陋呢?
沈南风的一切,沈风临收在眼里,而后男人抬手摸了摸沈唅的头发,显得宠爱;“让管家带晗晗去病房里休息一下,我跟哥哥在就好了。”
“我不想,”沈唅直接开口拒绝。
而此时、沈南风知晓沈风临有话要同自己说,转而开口道;“去吧!”
在这二人的劝言下,沈唅毫无招架之力。
只得任由秦用将自己带回病房,走时、怀疑的眸子在自家哥哥与父亲身上来回徘徊。
沈唅走后,沈风临起身朝一侧抽烟区而去,沈南风跟随,这二人都是商场精英,唯一不同的便是时日长短问题,沈风临身上那股子商场的气息更为浓重些。
抽烟区,沈风临带来的保镖远远候在一侧,不让外人进来打扰,沈风临伸手在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香烟,而后反手将烟盒扔给沈南风,动作随意而又潇洒。
男人们拢手点烟,沈风临吸了口烟,站在一侧面对医院狭小的窗户出神,烟雾盘绕在其周身。
“都处理好了?”沈风临开始问,嗓音低沉,带着长辈的温慈。
“从一开始您就在放纵沈清,即便明知她要的是我母亲的身家性命。”这话,沈南风说的万分肯定,并未带着半分询问。
此时、唐晚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他才敢彻底肯定沈风临在这件事情当中占什么角色。
“从一开始,你便不该插手此事,让你出国,自然有我的用意,”沈风临并不理会沈南风肯定的话语,反倒是反身指责他。
沈南风闻言,一声冷笑蔓延出来;“我做不到像您那样心狠手辣,不顾自家母亲安危,”这话、他语气微杨。
沈风临闻言,侧眸、深不见底的眸子落在他深山,带着打量与冷笑。
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跟你母亲不像。”
沈南风知晓他话里有话,并未急着应允。
“知道小时候我为何要把给沈清的教育资源给你用吗?”沈风临问。
沈南风默,并未作答,只是眸子紧锁他。
“因为我不想让年纪小小的你成为你母亲那样的人,”沈风临轻启薄唇开口,带着冷嘲与不屑。
“你爱不爱我母亲?”他问。
“不爱,”沈风临答,干脆利落,不带任何思忖,简短的两个字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那你为何娶她?”沈南风再问。
沈风临侧眸,看了其一眼,而后抬手抽烟,动作带着些许许落魄。
沈南风望着窗外,脑海中赫然想起1991年那年严冬,彼时他事业有成正在江城参加某处宴会,宴会中有一女子,拖儿带女过来当端茶倒水当服务员,那时,沈风临育有一女,且因工作繁忙,许多时日不能陪在身侧,对于年纪相仿的小孩子自然有些许好感。
这日、小家伙在宴会中乱窜冲撞了客人,对方是个豪门阔太,被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给撞了,
难免会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欲要招呼人,沈风临出手拦下,三言两语解决了此事。
而那时、他并未想到,他随意的一个举动,会让那个女服务员生了歹念。
“1991年隆冬腊月,我参加商场好友组织的慈善会,因人手不够,好友请了些许外来人员帮忙,那场慈善会中,我出手帮助了一个小男孩。”
“是你、”沈风临话语还未说完,沈南风便惊呼一声。
沈风临并不应允沈风临的惊呼;“而后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有心机手段的女人,自那日我离开后,便时时刻刻关注我的一举一动,想尽办法往我身旁靠拢,我自不乐意,甚至并未将其放在眼里,直至1992年初夏,我爱人去世尚未满一年,有一女子出现在我眼前,挺着五个月的孕肚,告知我,她怀孕了,且还是我的种,那时,我觉得啼笑皆非,我爱人去世便已将我重伤,我又何来精力去招惹其他女人,直至这件事情闹到家父耳里,二人去医院做了鉴定,竟确实是我的,那一刻、只觉这世道竟然如此荒谬。”
说至此,沈风临抬手抽了口烟,接着道;“娶她?不可能、我爱人去世尚未满一年,娶她,
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
“而后,迫不得已在沈家长辈威胁之下,我娶了她,将其放在一栋房子内,欲要让她孤独终老,可因我再婚、我女儿离我远去,甚至自那日开始,并未在喊我,见到我,也只是当成一个陌生人来对待,直至某日,我前去探望时,远远的、见她翻着墙头出来,拐过角跟着某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跑了出去,后来、秘书说,那孩子叫顾南风,是新太太的继子。”
“所以、你对我母亲好,许久不出现的人突然出现是因我是沈清的玩伴?”沈南风问,话语
中带着些许颤栗,这个一米八多的男人险些红了眼眶。
在看沈风临,他似是只是在回忆某一件事情。
“我知晓你是我女儿的玩伴,所以住进了别墅,我进别墅第一件事情便是问你今年多大,有什么好朋友,你一一回答,且告知我你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同我讲了她所有的事情,一周之后,我带着你和你母亲迁出别墅,去了另一处房产,这时候、你去找沈清不用花太多时间了,穿过两个弄堂,在插过一条街就是了,而后、我亲自办手续,将你从原来的学校调到沈清所在的学校。”
“我培养你,提携你,教你怎么做人,教你怎样成为一个男子汉,让你在你如此势利眼的母亲面前能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让你护着阿幽。”
“南风,当你母亲闯进我的生活,让我女儿离我远去的时候我便想弄死她了,但是,因为你,我并未如此做,你成年后,与沈清所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沈清出国后,你频频接到学校的通知出国做交换生,且地点都在洛杉矶,这一切也都是我的安排,阿幽很可怜,很小就没了妈妈,而我她不愿见,我唯独只有让你去给她温暖,南风,你爱阿幽,我一早便知晓,我给你创造过最便捷的条件,而你、却终究将她错失于人。”
说到此,沈南风早已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而沈风临此时除了面色微微有些寡白之后,并无其他神色,倘若是想看,应该还能看出一丝丝悲凉。
“你问我爱不爱你母亲,我爱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后来的这么多年,我与你母亲生活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识相懂事而已,她虚荣,无所谓,我有的是金钱去成就她,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一切都好说,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今日、阿幽若不动手,我便会亲自动手。”
空旷的吸烟区,只有沈南风与沈风临二人,前者面色寡白微微颤栗,后者满身孤寂带着苍凉,指尖香烟烟雾缭绕,沈风临抽烟,但烟瘾不大,可抽可不抽。
他素来不喜将情感寄托在烟瘾之上。
“晗晗到底是不是、。”
“不重要,”沈南风话语未说完,沈风临直接开口截过来。
“于我而言,晗晗是不是我亲生女儿不重要,前面那几十年的光景中,最为重要的是你能给阿幽温暖,因你、你母亲,你妹妹才能在沈家得以生存,尚且有一席立足之地,”决绝残酷的话语让沈南风久久不能回神,甚至是带着些许颤栗,夹在指尖的香烟男人一口未抽,只得等着它燃烧殆尽。
素来冷静自持的沈南风在此刻变得异常不淡定,年少时,他只知晓这位长辈是个很成功的人,他儒雅,绅士,面对他时永远都是沉稳浅笑,会教他许多事情,交他许多道理,跟他讲这个世界的繁华与险恶,甚至是个极有耐心之人。
可却不曾想过,沈风临从一开始做这些事情都是早已预谋,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清,因为他是沈清的玩伴。
沈南风握了握掌心,湿漉漉一片,医院内,暖气十足,可正式因为如此,其后背湿了大片,此时的他,巴不得自己能站在冰天雪地里降降温也是好的。
沈风临淡然的将所有事情告知他,这一切来得如此措手不及,就好似青天白日一道闷雷劈下来,劈的他外焦里嫩。
沈风临,江城首富,一个拥有亿万身家,闻名江城的商贾贵胄,他是一位天生的掠夺者,他在长袖善舞里掠夺城池,投身商场几十年,财富身价早已并非常人可以估计。
他的财富,就是一个迷。
这个男人、年轻时拼搏事业,一朝回眸,上苍痛下狠手夺去他挚爱,让其有及长一段时间欲要随之而去,若非念着幼女,怕这世间早已没了沈风临这号人物。
中年时、他为了让丧失母亲的幼女得到爱怀,伸手画了一幅蓝图,而这副蓝图一画便是二十年。
年轻时,他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为了立足江城踩着法律边缘走了无数次。
人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得。
所以、他便失去爱妻。
严歌谣去世后,沈风临大力投身慈善事业,从一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商人变成了慈善家,
他耗费重资广施恩泽在多地修建寺庙,楼宇,以爱女与爱妻名义进行多项公益事业。
欲要为二人积福行善。严歌谣的离开,带走了他所有的戾气。让他近乎成了没有灵魂的躯体。?若非沈清在,这世间哪里还有严歌谣。
“你、爱、晗晗吗?”沈南风一句话,问的断断续续,甚至是有些哽咽。
沈风临闻言,伸手在垃圾桶上方轻点烟灰道;“爱而不得,便想找物寄托。”
轰隆一声,闷雷劈下。
沈南风险些站不稳,伸手扶住墙壁。
沈风临这人,何其恐怖。
临近二十年的光景跟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却无表现出半分不适,相反的,世人都说沈家么女沈唅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可此时看来,这些都不过是沈风临这个男人伪装出来的表现而已。
他一个人,将江城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蜉蝣撼大树,他做到了。
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
沈风临将一腔深情留给去世的严歌谣,却对唐晚这个相守了近乎二十年的妻子,寡淡至极。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沈南风问,话语中的颤栗是如此明显。
沈风临闻言,伸手推开抽烟区的窗子,一股子冷风吹进来让二人都稍稍舒适了些。
沈风临默,并未回应,直至许久之后沈南风压下心底的那股子升腾感开口言语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跟沈清的事情,从一开始你便知晓我们之间爱的隐忍爱的深沉,从一开始你便知晓这一切。”
很早之前,他想过沈风临或许会知晓她们之间的事情,他与沈清二人为了隐藏这一切压下这份不该有的感情过的如此艰辛。
可到头来才发现,这一切、沈风临早已知晓,甚至在变相的为她们创造了契机。成年后的他们都不是沈风临的对手,年少时的他们又怎能勘的破沈风临的用意?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沈南风面色异常难看,光是用手臂支撑着墙壁已经不够了,此时的他,整个人摇摇欲坠近乎站不稳。
“至你年少,我一直在给你们创造机会,南风,你亲手放弃了这一切,”他不算是个好父亲,因为没有参与自家女儿的成长,当他也不是坏人。
从一开始,便想成全沈清与沈南风二人,可这二人、算了,不说也罢。沈风临抬手在垃圾桶上按灭了香烟。
倘若社会是一片江河湖海,沈南风与沈清二人是掌管自己船只的掌舵人的话,那么沈风临便是掌管风向的大罗神仙。
“你本可以不用告知我这些,”沈南风靠着墙壁呢喃,整个人萎靡不振带着沧桑与挫败。
霜打的茄子也不过如此。
沈风临看了其一眼,眼底的深谙并非一般人能勘破,这个男人在经历过商场上的大起大落,经历过丧偶之痛,经历过平常人未经历过的一切,他的深沉,如海底般不可测,欲要转身离开之际,他凉薄嗓音再度传来;“阿幽的主战场在首都,不再江城,在某件事情上浪费过多时间于她而言,无意。”
言罢、沈风临转身离开。
沈南风靠着白色墙壁缓缓顺延而下,蹲在地上,脸颊埋于膝盖之间。
男人周身的孤寂与苍凉感一时间席卷全身,在整个空荡的抽烟区显得尤为寂寥。
他从未想过事情的开始如此荒唐,也从未想过结束时,会如此干脆利落。
沈风临给他们画了一个饼,让所有人都围坐在这块饼周边啃噬,众人啃噬的正起劲时,他却悠悠然开口,这块饼、含有剧毒。
此时的沈南风,想哭哭不出来。
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曾经触手可得,可最终毁在了自己掌心。
他与沈清之间的种种遗憾在此时全然上演,爱而不得,爱而不坚,爱而不深。
倘若她们当初足够坚定,那么此时、一切都已成定局。
可人生在世,没有如果。
关于唐晚与沈风临的婚姻,当她知晓真相时,只觉一切都变了味道,好好的一碗甜汤,参合了酸甜苦辣咸等种种味道。
沈风临这些年给他们的表象就是一个尊重妻子的好好先生。
可殊不知,这尊重,代表着不爱。
他可以给唐晚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给唐晚无尽的虚荣心,可唯独,给不了她爱。
她可以容许唐晚算计他,诓他,但绝不允许唐晚觊觎沈清的东西。
这个优秀且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将所有的底线都压在了自家女儿身上。
他淡薄名利,常年奉献慈善事业,有着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心,外人眼中,他学富五车,温文尔雅,周身带着商人的温慈,可这一切,仅仅是你没踩道其底线时。
这一切,如此残酷而又现实。
“于您而言,那人是谁都不重要。”
“不重要,”简单的三个字铿锵有力,而后,沈风临彻底离开,徒留沈南风一人。
他说、不重要。
与他结婚的那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维护沈清的利益。
沈南风憎恨吗?有何憎恨的?
这一切的开始来的本就不够光明正大,沈风临本就不爱唐晚。
他还有何理由去责怪沈家父女的心狠手辣?唐晚谋来这一切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沈风临与唐晚之间的婚姻,谈不上情爱,更像是一场而取所需,她谋钱,他谋她安分。
本就互利互惠的事情,突然有一天唐晚却一撒手说不干了。
不干就不干还欲要倒戈相向朝对手而去?
沈风临怎能让其好过?不弄死已算是仁慈。
在沈氏集团这条路上,沈风临无形之中给沈清开出了一条平坦大道,欲要送其上最高位,这一切,进行的如此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