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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察觉到异样的黑须男子循着陆文彬的视线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好奇开口。
“那里似乎不对劲!”陆文彬微微皱眉说道。
黑须男子再次仔细打量,发现只是一片杂草密集的普通树林,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神色。
陆文彬身周灵气蔓延而出,化作数道气旋将他的身形托起,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飞上天空,径直向他观察的那处飞去。
黑须男子心中不解,但还是一样驭风而起,跟上了陆文彬。
片刻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落在了林间的杂草里。
陆文彬左右观察,目光突然看着某处一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齐腰高的杂草被分开,露出了躺在地上的叶天。
他闭着眼睛,仿佛只是安详睡着,但周遭的大雨不断倾泻而下,让看到他的陆文彬和黑须男子都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死了,”黑须男子看着叶天,微微摇头,做出了判断。
“死亡的时间应该没多久,而且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或许是因病去世,然后被人抛尸在此处。”陆文彬点了点头。
在两人的眼里,此时的叶天气息全无,生机断绝,更何况只是一个凡人,这种情况,除了死亡之外,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陆文彬打量了一会儿叶天,便转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繁盛的花草树木之上。
在此处发现叶天只是意外,让陆文彬产生好奇心的其实是周围的这些花草树木。
刚才在船上随意的一眼,陆文彬看到了此处的花草树木似乎颇有灵蕴。
这种感觉在陆文彬的眼里,应该只有一些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之上才会拥有。
但是现在来到跟前观察,却发现这一片的花草树木似乎只是较之其他稍微繁盛了一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都是极普通的凡俗植物而已。
更何况细看之下,此地的天地灵气极为稀薄,甚至可以说是贫瘠,几乎不可能孕育出蕴含灵气的天材地宝。
这种种情况让陆文彬心中做出判断。
刚才的一眼,或许只是幻觉。
“应该还是即将前往的圣堂给心里的压力太大了……”陆文彬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微微叹了口气。
“回去吧,”陆文彬招呼了一声,飞回了河流上的船只。
黑须男子紧跟其后离开。
识海之中,叶天警戒的意识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两名男子应该是叶天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靠近的人类了,也是两名修士。
这两人的修为不高,在练气后期和筑基初期左右,但对于现在神魂还没有唤醒先前的叶天来说,依然是完全不可能匹敌的存在。
不过叶天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凡人,就算是一名真仙期的强者,也发现不了他那沉睡的神魂和微弱的意识。
没什么意外的话,算是安全。
……
依然持续的大雨很快就将陆文彬和黑须男子两人来过的痕迹完全掩盖。
雨滴打在叶天沉睡的身躯之上,雨水在他那仿佛雕塑一样凝固的苍白脸颊上肆虐纵横,最终全部顺流而下,悄无声息中,归于大地。
……
……
连绵不绝的大雨持续了月余才开始渐渐停歇。
在一场接着一场的雨中,天气开始渐渐变得凉爽,秋天在凉风习习中到来。
周围的花草树木渐渐开始染上枯黄之色,落叶飘飘,将地上的叶天完全掩埋在下。
但在叶天身周九尺范围之内的杂草,却是仍然翠绿已久,似乎根本没有感应到外界时令天气的变化。
偶尔会有河上的行船和对岸官道上的行人远远注意到这里的异样,但人们都只是将其当做旅途中的一个小小意外,没有人去好奇深究。
漫长的时间之中,路过的当然也有一些修士,但除了当初的陆文彬之外,再也没有人看出其中古怪之处,也自然不会为其倾注多余的精力。
秋天之后,寒冬来临。
在一场场大雪之中,除了挺立的树木之外,杂草和其间的叶天全部被死死的掩盖住,再也没有任何的踪迹。
叶天沉睡之处,被整个世界遗忘。
……
冬去春来,雪融冰开,此处的野草变绿的极快。
严格来说,在过去的秋天和冬天,这一片的野草,根本就没有枯黄轮回,而是一直维持着翠绿生机。
和叶天身上的衣物一样,就算是叶天先前没有刻意去改变些什么,就算现在叶天修为尽失变成了凡人,但他灵蕴根骨还在,他身上的衣物,周围的花草树木,只要时间一长,依然会在不知不觉,无声无息之间,受到其影响和滋养。
变得不再凡俗。
……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受到叶天影响,开始变得常青的花草树木范围越来越大。
第一年是三丈,第二年六丈,第三年便是九丈。
以固定每年三丈的距离,向外扩散。
十年过去,已经有方圆三十丈的范围,花草常绿,树木常青。
就算是在河对岸远远看去,这里也已经变得极为明显。
不管是在万物凋零的深秋,还是冰雪覆盖的寒冬,这一片范围之内的植物都是生机勃勃,雄姿英发。
有越来越多的行人,甚至是修士都因为好奇来到过此地探查,但是还没有一个人能达到陆文彬那样的眼力,都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能将其归类于未知。
更别提在第二年的时候,因为落叶和浮尘的关系,叶天沉睡的身躯就已经被掩埋在了下方,不见天日。
接着更是随着一年年时间的推移,叶天被掩埋的越来越深,彻底不见了踪影。
现在就算是有人就站在叶天沉睡的地方,也完全看不到他。
渐渐的,以时常路过的船家和车夫这一批人为开始,给这里赋予了一个名字,叫做常青滩,并且慢慢传播开来。
又过去了二十年,当叶天在这里沉睡整整三十年的时候,以他沉睡之地为中心,不枯的野草范围已经达到了整整百丈的范围。
真正的河岸连接在了一起。
在对岸的官道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立起了一块丈许高的石碑,上面雕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常青滩。
在石碑的附近沿着官道两边,零零散散的立起了一些酒家,茶摊,甚至是规模不大的临时码头。
不管是官道上往来的行人,还是河流中路过的船只,行程没有那么紧张的时候,人们都习惯于在此地歇息片刻,观赏这在他们眼中叹为观止的景象。
尤其是以深秋和寒冬这些季节,万物枯萎,陷入沉寂,但对面常青滩上,花草盈盈,树木茂盛,不惧寒意和风雪,傲然挺立,让人蔚然感叹。
……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在天地轮回的变迁与更替中,百年岁月,亦是蹉跎而过。
忙碌了一天的詹永福终于看着最后一批货物在运船之上安置妥当,离开码头。
他一屁股坐在码头上,取出烟锅,填满烟丝,用火折子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惬意的长出一口气。
伴着袅袅升起的青烟,詹永福那苍老的眸子环视流淌而过的宁康河,天色渐晚后,一盏盏灯火亮起,倒映在河水之中,伴着起伏的水流一闪一烁。
“蹬蹬蹬,”有人跑动而来,踩在架空的木质栈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爷爷,吃晚饭了,”跑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皮肤黝黑,眼睛明亮有神,停在詹永福的身后说道。
“就来,”詹永福应了一声,干枯的嘴唇搭在被熏成褐色的烟嘴上,在噗噗的声音中,吐出一团团烟雾。
少年安安静静的等待,视线落在被渐渐笼罩在夜色里的宁康河。
“有一艘古怪的船!?”突然,少年眼睛一亮,指着上游惊讶叫道。
“什么古怪的船?”詹永福循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嘟哝了一句。
“是一首大船!”少年紧紧盯着远方,眼睛里面满是惊叹之色:“它跑得好快!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快的船!”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詹永福随口说了一句,但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认真了起来。
少年的眼力,在这座沿着宁康河而建的常青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得到了所有人的公认。
因此詹永福知道孙子应该不是随口乱说。
果然,很快,詹永福就看到在宁康河上游方向,真的有一艘巨大的船只,正在以让他这种在水面上讨了一辈子生活的老船家都难以想象的速度劈风斩浪而来!
船只上方的风帆被鼓得满满,而这正是让詹永福意外的地方。
今天的宁康河月朗星稀,风平浪静,风力极小,怎么可能会让风帆鼓到那种程度?!
随着那船只的极快逼近,渐能看清,那艘船甲板上方一共有三层,雕梁画栋,极为精美繁华,灯火通明,喧嚣热闹,远远的,便有人声传到了耳中。
看着这艘违背常理的船只,詹永福也是感觉到了意外。
这首船在来到此处码头所在的河面之后,上方被鼓到极限的风帆突然发生了极为诡异的翻转,向后圆圆鼓起。
就好像是突然又吹来一阵完全相反的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