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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胡善围和陈二妹面面相觑,默契达成共识:好吧,天才的想法就是我们俗人不一样。居然想换到与世隔绝的藏书楼来!
沈琼莲认真的说:“可惜崔尚仪不答应,非要我当女教书。那些宫女笨死了,我稍讲的深一些,穿插讲几个典故,她们都这样看着我——”
沈琼莲对着两人做了个目光空洞的无辜表情,“幸亏范宫正把我调到藏书楼来,否则我要被她们活活气得吐血。”
怎么办?看到沈琼莲这个样子,我更想掐她的脸了。胡善围想归想,不敢下手。因为沈琼莲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小孩看。
沈琼莲坐下,对两人摆摆手,“你们要讲私房话,请远一些,不要打扰我看书。”
胡善围和陈二妹去了丙字库房,整理搬运余下的书籍。陈二妹喋喋不休的讲着宫廷美食,“宫里头的食物,仪式高于味道,要的就是体面的感觉,就像胡贵妃,宫里头没有谁比胡贵妃更讲究了……”
胡贵妃用膳,食物装盘,放进食盒,这还不够,需要在食盒上面再罩一张黄绢,由小内侍捧着食盒,另一个内饰举着一个曲柄小黄伞,伞的十个角各拴一个金铃。
一旦走动,一共十个小铃铛晃荡响,目的是吓走天上的鸟雀,以防止鸟雀在上头飞过,弄脏食盒。
送到延禧宫,小内侍需用领巾捂住口鼻,以免呼吸时有脏污,才能打开食盒,捧出食物,放在胡贵妃餐桌上。
胡善围觉得陈二妹简直天方夜谭,“食盒盖着盖子,又蒙了一层黄绢,又不是刮风下雨,有必要给食盒打一把拴着十个金铃的小伞吗?”
”谁说不是呢?”陈二妹叹道:“这是胡贵妃给尚食局提出的要求,我们徐尚食没有办法,只能想法子满足胡贵妃。万一胡贵妃说吃了某顿饭肚子不舒服了,伤了肚子里的龙嗣,我们尚食局就要倒霉了,砍头的砍头,降级的降级,或者被罚晚上去提铃,哎哟,那真是身不如死呢。”
连陈二妹这种开朗的人都面露忧色,可见尚食局事务之繁忙紧张。都这样了,陈二妹还记得每天叮嘱小宫女给藏书楼的胡善围及时送饭,天热了还“以权谋私”,利用尚功局的关系,从那里搞来冰块,加在绿豆汤里,给胡善围解暑。
这等情义,令胡善围感动不已。这宫里每个人都不容易,藏书楼有藏书楼的辛苦寂寞,尚食局有尚食局的紧张无奈,就连女状元沈琼莲也不能随心所欲。
胡善围和陈二妹聊的正欢,蓦地,从外头闯来两个穿着四爪蟒袍的少年,四爪是皇子袍服的规制,四爪为蟒,五爪为龙。
虽然不认识这两个少年,胡善围和陈二妹也知道是皇子,忙站起来,正要行礼问安,高一点的少年摆了摆手,“免礼,我们在这里躲一躲,待会有人来找我们,你就说我们曾经路过库房,往西边去了。”
胡善围听得一头雾水,问:“是谁那么大胆,敢威胁两位亲王殿下?”
少年皇子正要回答,库房外头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皇子一起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赶紧跑到书堆后面藏起来。
有人来了,进门是个青年男子,穿着同样的四爪蟒袍。
是个年长的皇子,难道是当哥哥的要教训弟弟们?所以弟弟们跑到库房避着?
库房钥匙在胡善围手里,她轻咳一声,站在门口,“这里是丙字库,殿下所为何事?”
那人说道:“我在你这里躲一躲,若有人找,你就说我往西边去了。”
啊?胡善围更看不懂了。
这时躲在书籍后面的两位少年皇子站出来,对着青年皇子招手,“四哥,来这里。”
那人忙跑过去,“快躲起来,小舅子马上就找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御赐飞鱼服的青年跑来,一路四下观望,途径库房门口,停步,往库房走来,胡善围心想,书堆里再多藏一个人,就能凑一桌叶子牌了。
青年看见胡善围,脸上浮出笑容,“这位小姐姐,你有没有看见燕王,代王和安王三位殿下?”
论年龄,胡善围肯定更年轻。这人为了目的,还真能拉的下面子。
胡善围露出茫然的表情,“我身份低微,不认识皇子,不过我刚才依稀看见有三个人往西边而去。”
青年有些失望,“这三个人见了我就像见瘟神似的,见了就躲。唉,这年头,借点钱就像借他们的命似的。我非要找他们借钱不可。”
青年往西边而去,走了几步,突然掉头,往库里冲,胡善围和陈二妹拦着不让他进——得罪了三位皇子可没有好果子吃!
青年急的跺脚,“我刚才看见命中克星——我的债主,他来追债了,两位姐姐让一让,我得躲起来。”
胡善围灵机一动,指着空着的书箱,“书堆后面一看就见着了,藏不住人,不如你躲在箱子里,我挂上锁,他就找不到你了。”
“好主意!”青年跳进箱子,蜷缩身体,“那就拜托小姐姐了。”
胡善围关上盖子,上了锁,债主刚好到门口,问,“善围姐姐,你看到徐增寿了没?”
居然是沐春。
胡善围手指着箱子,嘴上却说:“我身居深宫,不认识徐什么寿的,不过,刚才有个人慌慌张张往东边跑了。”
沐春会意,故意大声说道:“应该就是他了,我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