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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栀知道,那是一棵会开花的树,但她却不知道它的名字。
虽已时隔多年,但她依旧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有一棵树,静静地伫立在她放学回家必经的那一条小路上。
那棵树,有两三米高的身躯,树身并不粗大,枝丫纤细,叶子很特别。它的叶子很大,长长的,有十几厘米长,触碰的时候,很坚实,更重要的是它的叶子只生长在枝顶,十几片围绕着,一簇一簇地点缀。
那时候,家乡的五月,雨最多,一直下,时而大,时而小。这雨并没有因为那棵树的美丽,而停止。它的花,依然三四朵,五六朵地开放着,即使被打落了一地,依然执念于开放。它花落的方式,仿佛一个芭蕾舞者,款款谢幕,始终以一种向阳的姿态,仰望天空。这雨,似乎是在艳羡它的美丽,将你打落在草地上、地面上,水洼里,但它的花从不低头,仰望天空,远远望去,它仿佛是一朵原本就开在草地里的花,开在路面上的花,开在水洼里的花,从容而美丽。
那时候,她总是喜欢踮起脚尖,仰望着它的美丽:五片白色纤细的花瓣交错围成一朵花,中间晕染着一点黄,那种黄,像阳光一样灿烂,给人温暖、希望。
时隔多年以后,她再一次遇见那一棵会开花的树,是在监狱里。
九墨,凝望着她手心里的,那条太阳吊坠项链,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它了:她也有一条太阳吊坠项链,跟它一模一样,它的背后也刻着一个字:生。
她寻思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时空穿越,斗转星移,她眼前的大海,沙滩不见了,她的双手沾满血迹,一群警察将她团团围住,他们拿着枪指着她:“宋栀!你被捕了!”
九墨,不知所措,缓缓地举起沾满血迹的双手,几个警察冲上前,将她的双手反扣戴上手铐,她被捕了。
“别来无恙。”一个右手受了伤的警察说,他走到九墨面前,他的左手捂住他受伤的右手,他示意手下把她手里的项链拿走,装进一个透明袋。
九墨戴着手铐,坐在审讯室。她的前面坐着四个警察,那个右手受了伤的警察也在其中。审讯室外,十个警察在盯着他们。
九墨,战战兢兢,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说吧,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沉默许久,一个警察先开口了,质问她。
“砰砰砰!”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后门外传来几个老妇人的哭喊声,绝望而无助: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你这个疯女人!”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那个受了伤的警察,走出审讯室,示意几个警察出去,让她们安静。
过了一会儿,那个警察回到审讯室,坐回座位上。九墨,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那个警察示意另外三个警察出去。
“可是,她可是连续杀了六个男人的连环杀手啊!”另一个警察提醒他。
“出去!”他冷冷地,命令道。
“是。”他们瞥了九墨一眼,很不情愿地走出审讯室。
那个警察打量着九墨:这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一米七的个子,清瘦的脸颊,五官精致,眉宇间透着一股隐忍的坚毅。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难以相信,连环杀手的世界里竟然还有这样一股清流。他很难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和连环杀手联系在一起。但在人证,物证面前,他不得不相信,她就是那个十年来,让整个荆平,惶恐不安,人心惶惶的连环杀手,而他追捕了她十年,好多次就快抓到她的时候,她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次次从他眼前逃跑,以至于,他好几次因为她差点被炒鱿鱼,他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当她真正地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恨不起来了。
“我叫杨毅,刑警队队长。”他想以此来打破僵局。
“宋栀是谁?”九墨看着,眼前这个年龄跟自己相仿的杨队长,感觉他不像是蛮横无理的人,她战战兢兢地问。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他莞尔一笑,接着说:“好吧,那就允许我,带你前情回顾一下,你的十年。”他拿出一张空白纸,拿出一支笔,一边写着重要时间点,一边讲着每个时间点所发生的事。
“十年前,一个冬日的夜晚,你的丈夫,在家里被残忍杀害,现场找到一把匕首,上面有你的指纹和血迹,之后你就失踪了。那以后,每隔一年的那一天,都会有一个男人被杀害,凶手作案手法跟杀死你丈夫是一样的,现场的匕首,一样有你的指纹。你连续杀了五年之后,第六年,你却没有作案,第七年,第八年你都没有作案,第九年,又有一个男人被杀害,现场不仅留下了你的指纹,还录下了你杀人的监控视频,也是因为这个,我们抓到了你,下周的今天,刚好满十年。”他说得简单,但在纸上写得密密麻麻。
“我,我没有杀人。”九墨,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
“我也不相信你是杀人犯,但没办法,即使你不承认,他们也会让你不得不承认。”他指着旁边的证物,“上面有你的指纹、DNA,还有证人。”
“我没有杀人!没有!”九墨再一次强调,她多想说出自己的实情,告诉他,她不是宋栀,但她觉得,他一定不会相信。
“带走。”他让几个警察进来,把她带走。
“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没有杀人!”九墨想最后为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可是她不知道,这样反而让他觉得,她在为自己开脱,失去了理智,没有继续审下去的必要了。
第二天,审判书下来,宋栀被判死刑,一周后执行。
监狱里,四周一片昏暗,看不到阳光,空气很潮湿,九墨,缩卷在角落,她决定以绝食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整整一周,她滴水未沾,没有吃任何东西。
可是,到最后却还是无济于事,漫长的一周过后,九墨都快虚脱了。
她步履艰难地,一步一步走上刑场。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直到最后,她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线希望,她一遍遍绝望地呐喊,却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胡话。
九墨被摘掉头上的头套,从天空中射下一缕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远处,一个狱警拿着枪,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