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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斋。
夜里,墨棋服侍沈唯洗漱,念及陆起淮便又轻声说道一句:“到底是外头养了多年,根都养歪了,您瞧瞧那大少爷哪有半点国公爷的气度?日后他若出去也不知外头该说道些什么了。”
沈唯在手心倒了几滴玫瑰露,待在脸上轻轻敷过一圈才接了话:“你又何必担心?他总归是姓陆的。”
再怎么不济,他也是姓陆,外头那些不长眼的难不成还敢欺到陆家头上不成?
何况…
那个少年可厉害的很。
墨棋闻言也就不再说道什么,她等沈唯上了床又替人落下了帷帐才往外头走去,只是临来走到布帘处的时候却还是回身看了一眼屋中,夫人今日对大少爷的态度却是不错。
这样也好。
夫人膝下无儿无女,纵然如今有老夫人宠着,可等老夫人百年归去也不知又会是副什么光景?
倒不如把大少爷牢牢握在手心,左右如今大少爷那生母也已经没了。
她想到这也就定了心神。
…
翌日。
沈唯手握一盏茶坐在圈椅上,任由底下几个丫鬟说着话也不曾搭腔,待有一个身穿绿色比甲丫鬟开口的时候,她才循声看过去一眼。
那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眉目风流,腰肢纤细,身材纤秾合度,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如黄莺蹄叫一般,当真是个道不尽的妙人。沈唯指尖搭在那茶盖上,目光却一直落在人的身上,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这女子应该就是绿拂。
书中原身给陆起淮挑选丫鬟的时候便挑了这个绿拂,绿拂本就是个不甘为婢的,原身特意把她安置在陆起淮的身边,而后又陷害陆起淮在孝期和绿拂暧昧不清使得他被重重责罚了一顿。
绿拂眼看沈唯一直盯着她看更是高兴,连带着声调也越渐绵柔了几分,只是还不等她说完便见沈唯已移开眼说了话:“就她吧。”
沈唯指着的是一个身穿松青色花袄的丫鬟。
她模样只能算得上清秀,可气度却很是从容温和,纵然听得这一句也只是有片刻的失神,而后便恭恭敬敬应了“是”。
…
文渊馆。
陆起淮见过沈唯送过来的丫鬟后,自是又对墨棋好一番谢意。
等回到屋里,他站在轩窗旁的一盆兰花前,眼看着墨棋远去的身影才轻笑着说道一句“有意思”,他的声调有些散漫,犹如金玉敲击在一道泛出的靡靡之音一般。
那黑沉一片之处有道身影,耳听着这一句便问道:“主子,可是那婢女有问题?”
陆起淮闻言却只是淡淡说了句:“不必理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指腹磨着手中的一块玉佩,目光却一直看着轩窗外头的光景,想起这两日来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陆起淮的嘴角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
翌日清晨。
沈唯和谢老夫人请过早安便由墨棋扶着往影壁走去,影壁那处早已安置好了马车,头一辆是沈唯旧日用惯了的马车,后头还有一辆却是昨儿谢老夫人知晓她要归家后特地替她准备的东西…沈唯知她之意自然也未曾推却。
这会沈唯刚由墨棋扶着登上马车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清隽的男声:“母亲。”
陆起淮?沈唯回身看去,便见陆起淮在离马车还有几步的距离站着。他今日着一身玄色交领长袍,腰束白玉带,底下是一双墨色长靴,如今正半低着头拱手立在那处。此时日头刚刚升起,落在他的身上,虽然因着他的站姿沈唯未能窥清几分他的面容,但也能瞧出几分陆起淮与以往不同的清绝气质。
沈唯也不知怎得,眼看着他这幅模样竟突然想起最后书中的陆起淮。那个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朝堂最顶尖的位置,一身黑衣睥睨众生,当真是数不尽的无边风华。
眼前的少年郎终将一步步走向权利的巅峰…
而她这个本该旁观的局外人,这一回却不知能否见证他这披荆斩棘的荣华一生?
影壁之处很是安静,仆妇丫鬟各个低着头,陆起淮素来心细自是察觉到了沈唯看过来的眼神,他未曾说话也未曾直起身子…到后头还是墨棋察觉到了沈唯的异样,轻轻唤了她一声:“夫人。”
沈唯耳听着这一声倒也回过了神。
她看着陆起淮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由小厮牵着的马匹,问道:“你要出门?”
陆起淮闻言倒也直起了身子,他的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口中是道:“早些日子约了几个朋友,便打算今日天朗气清聚上一聚…”等这话一落,他是又跟着一句:“母亲是要去九史巷吗?正好我也要去那儿,便让儿子先护送您归家吧。”
沈唯闻他此话倒也未曾拒绝,她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由墨棋扶着坐上了马车…马车空间很大,不仅被装饰得很是华贵,就连里头所用之物也都是数一数二的。这还是当年陆步巍在的时候特地挑了一名巧匠给原身定做的,倘若不是怕坏了规制,只怕这马车都能够赶上皇家了。
且不论别的,陆步巍待原身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沈唯心下想着这些事,面上却并无什么异样,等由墨棋扶着她坐在了那软塌上,外头也就传来陆起淮的声音,却是问她可曾好了?
墨棋见她点了头便朝外头应了一声,没过一会,马车便缓缓往前驶去,也不知是车夫赶车的功夫好,还是底下的垫子舒服,沈唯坐在那软榻上头倒是半点也不觉得颠簸。
荣国公府离沈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等到沈唯用完了一盏茶,约莫也过去三刻光景了,外头才终于传来陆起淮的一声:“母亲,到了。”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握着茶盏的手却是一紧,她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如常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墨棋先掀了车帘走了下去,而后是又小心翼翼朝她伸出手。只是还不等沈唯走下马车便瞧见那沈家朱红大门后有一个身穿墨青色道袍的男人正疾步朝这处走来。
男人约莫三十余岁,面容清俊,和原身倒是有几分相像。
只是他气质沉稳,眉眼也很是清隽,即便这样疾步走来衣摆之处也没有几分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