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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天,甄信品突然又出现在“贝法餐馆”的免费豆浆摊前。这次没有蒂亚诺公爵,他入乡随俗和留学生一样自己携带了一个搪瓷杯子。
他穿着上好的西装,捧着杯子,样子有点滑稽。
茉莉举着铁勺迟疑着,“先生,你确定——”
甄信品点点点,指着豆浆摊前的免费二字,说∶“我挺喜欢喝豆浆的。”
“但是,这是专为寒门学子准备的……早餐。”茉莉小声着,觉得如果他有能力自给自足的话就不应该来分这杯羹。
“我就是喜欢喝豆浆,不如我用牛奶来换如何?”
“那倒不必。”听他说得如此可怜,茉莉倒不好意思起来。赶紧给他的杯子倒满白色的豆浆。
甄信品慢慢品着淡味的豆浆,一直到分赠豆浆的活动接近尾声。留学生们三三两两的散开,他还拿着杯子悠闲地慢饮着。
今天太阳很好,细碎的阳光在他额头上发亮,白色的搪瓷杯子反射出强烈的光芒。
他一边饮着豆浆,一边无意有意地和身边的茉莉搭讪。
“小姐,请问芳名?”
茉莉笑而不语,弯腰擦拭着桌子。甄信品耐心卓绝问个不停,茉莉回答他一个英文∶“Jasmine.”
“Jasmine.茉莉花……”甄信品低头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一遍,笑得捂住肚子。
茉莉收起桌子,只觉得这个衣着考究的男人有点奇怪。
“嗨,”甄信品挡在茉莉面前,“Jasmine.我在上海有一个朋友,他以前的未婚妻也叫茉莉。她也像你这么漂亮,柔软可爱。”
茉莉的心口像被他当胸打了一拳一样,心里面的围墙似有一角在慢慢坍塌。她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男子。
他十分英俊,眉眼处有一丝眼熟,但又想不起在上海哪里曾见过他。
看见成功引起她的兴趣,甄信品继续往下说道∶“可是那位叫茉莉的上海女子,被我朋友始乱终弃,不知去向。不晓得你认不认识她?”
茉莉手里的折叠桌吧嗒落在地上,她认出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就是在跑马场捡到她帽子的人。
他是——上官云澈的朋友。
光是想到那个人的名字都让她难以自持的痛。
“你认识那个叫茉莉的女孩吗?”他追问。
“不……不认识……”她苍白着脸,垂首匆匆从他身边经过,想要跑回“贝法餐馆”。
茉莉的手刚碰到餐馆大门的门把手,“叮当”一声门响,一道猛力把她整个人撞到门上。门顺势关严实了。
她闷哼一声,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甄信品从身后把茉莉固在门与他的怀抱之间,他兴奋地低头细看怀里的美人。
“Hello.茉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几年不见,她越发美丽,微颤的睫毛,瑟瑟发抖的身体楚楚可怜招人爱恋。前日,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但她却一点不记得他了。
“茉莉,茉莉。”他轻轻的说∶“呵呵,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就像以前上官云澈那样叫你——”
茉莉牙齿格格做响,她奋力推开他,激动地大嚷∶“不,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认错了?你明明就是。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英国。”
“你,你放开——”
她推拒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差点要尖叫了。
“嗙,嗙,嗙!”
餐馆内的伙计看见茉莉被人堵在门上还得了,从里面狂拍大门警告甄信品不要乱来。小杨怒发冲冠,跑到厨房提来一把菜刀。
甄信品看着里面疯狂的人,细长的手指在、茉莉脸上摸了一把,“我还会来的,再见。”
茉莉的身体靠着门软软滑到地上,“贝法餐馆”的人冲了出来,贝法夫人紧紧拽住小杨的手喝到∶“去看看茉莉吧,你还真打算去砍死他啊!”
小杨对着甄信品的背影狠狠把刀扔在地上。
贝法夫人把茉莉扶进餐馆,要人倒来一杯热水,一杯可可。
茉莉脸色难看得厉害,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缓过来。
“可怜的人儿,你没事吧?”贝法夫人拿来一条毛毯裹在茉莉身上,“亲爱的,你认识他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茉莉点头又摇头,手指死死握住手里的水杯。她恐惧地不是甄信品,而是因为他而想起的那些往事。
“贝法夫人,我们要不要报警?”小杨气愤地说。
贝法夫人沉默的看着茉莉,“你觉得呢,可怜的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好不好?”
“可是——”小杨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恨恨地咽下余下的话。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不用……报警。”茉莉紧紧拉住贝法夫人的手,道∶“贝法夫人,我,我只是被吓到了。坐一会……休息一下,就好……”
“嗯。”贝法夫人怜爱地把她搂在自己宽厚的怀里。
茉莉在餐馆的椅子上做了半刻,喝完一整杯可可。她不知道自己坐在那想了什么,也许根本什么都没有想。直到贝法夫人来叫她时,她才回过神来。
“亲爱的,你今天还能去寇松街吗?不如,我给公使馆打电话说——”
“不,不。我可以去。”茉莉振作起来,努力逼迫自己忘记早上的插曲。
“你真的可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