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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滞地回答:“我要上楼去找吕碧雪、上楼……”
“你等等我,我先打个电话给云官——”
茉莉的意识越缩越小,脑容量小得仿若玻璃弹珠。
她打开门,跌跌撞撞往门外走。
无论身后的茹婶怎么叫她、喊她,她就像没听见一样。
神志不知飘到了哪里,身体完全遵从本能的活动。
吕碧雪看见是她,既惊讶又不惊讶。不待茉莉开口说什么,她便长叹一声:“你怎么才知道啊!”
茉莉捏着脏报纸,站在门前眼泪簌簌。
怎么才知道、才知道……
她应该早知道的。
她哽咽着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去武汉啊?”
兵荒马乱的内地,战火纷飞。
吕碧雪又叹一声,“拜托,你应该去问上官云澈。”
“这关他什么事?”
“因为他不想你再和易谨行见面。”
真正的伤心是哭不出的酸楚,只把十三颗青梅全捏碎了猛然倒在心房上。心痛得要死,你却哭也哭不出来。
上官云澈回到高纳公寓时,看到的茉莉是倒在十五楼的走廊,她软软地靠在墙壁,伤心地揪着心脏前的衣领,幽幽的呜咽。
嘶哑的哭声像悲怆的小兽从喉咙发出吼叫。
“云官,你回来了!”守在茉莉身边的茹婶,焦急地说:“你快来帮帮我,也不知她这是怎么呢!”
他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她说不出话,激烈地用眼神和动作拒绝他的靠近。
不停地打他、咬他。发泄心里的痛苦。
她的力气怎么敌得过他,强行被带回房间,看见餐桌上摆着的剪报泪如雨下。
翻着那一张张、一页页的心血文字,她终于放声大哭。
“谨行……谨行……”
事实已经铸就,苛责、怨恨无济于事。所有人的天空都在下雨。
“你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
“我们还结婚吗?”
“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想去看他。”
“去武汉?”
“是。”
上官云澈站起来望着眼前这个憔悴伤心的女人,悲从中来。
“陶茉莉,我不阻拦你去武汉。但是如果你去,我们就马上结束。”
他是个男人,也有自尊。为了她把自尊低到尘埃也是有自尊心的。
如果爱是要放弃自尊,他宁可放弃爱情。
茉莉看着他,无言地滑下眼泪,滂沱的泪接踵而至,“我……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看只是表象,爱才是原因。
“不,你只能选择一样。”他愤怒地把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不要和他见面,永远不要!”
“可是——”
“没有可是!”
茉莉伏在桌上大哭,“我……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知道他好不好……”
她的哭声越发惹怒了他,他像困兽在屋子里转着,把眼睛所能看见的所有物品统统摔到地上。
花瓶、油画、瓷器、台灯……全部碎了稀巴烂。
“云官、云官少爷——”
“走开!”他掀翻了劝架的茹婶,红着眼睛对茉莉吼道:“你要我理解你对他的关心,那你有没有理解过我,有没有对我有过一点关心!你有没有想过当我看见你为了他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我站在你的身边是什么样的心情!你想去武汉看他,照顾他。我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陶茉莉,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未婚妻!”
他像头公牛径直向她冲去,似乎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少爷,少爷!”茹婶拖着他的腰,哭道:“你别这样啊……”
“云澈!”
惠阿霓和肖劲锋宛如天兵天将出现在这场混乱之中,他们扫视一圈屋里的乱像,目光最后停留在云澈和茉莉身上。
“茹婶,你放手。”
“是,夫人。”茹婶松开抱住云官的手,退开一点。
“傻孩子。”惠阿霓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摩挲着他的肩膀,抱着他哄道:“云澈,跟我回家去。”
他的嘴唇颤抖了两下,僵硬的说:“不……大嫂,我不回去……”
“听我说,云澈!”惠阿霓直视他的眼睛,“爱不是强求,爱是心甘情愿。她要是爱你,她会来找你。如果不是,你就要放她自由!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输,不可怕!我们上官家的男人输得起!”
他眨了眨眼睛,叫了声,“大嫂……”就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惠阿霓也红了眼睛,看着心爱的孩子被人伤得遍体鳞伤真是心如刀割。
“嘉禾,我们带云澈走吧。”
“好。”
“快、快走!”惠阿霓擦了擦眼睛,推着云澈往门外走去,她只想尽快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云澈走了,惠阿霓和肖劲锋也走了。
茹婶拿来扫帚、撮箕清扫狼藉的地面。把摔坏的东西清理出去,细软衣服重新收到柜子。
“茉莉,我……下楼买菜啊,一会就回。”
至理名言,天塌了也要吃饭。
茉莉木然地点点头。
茹婶解下围裙,换上外出的外套,从门后拿出竹篮和钥匙出门。
经过这么一段混乱和嘈杂,茉莉没有再哭。
她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一个人坐着,房间静静地,她的心也静静地。
这不合情理,她不应该这么安静。
她可以歇斯底里、可以大哭大笑、可以去找云澈、可以去艾斯得路、可以去双井巷……
她就是静静的坐着。
茹婶上街去了很久,回来后,她还是坐在那里。
“呦,茉莉,你……没事吧?”茹婶脱下外套,穿上围裙,去厨房忙开了,“茉莉,你坐了那么久也累了吧,去屋里休息休息吧?等会,我叫你出来吃饭。”
厨房滴滴嘟嘟传来切菜的声音。
“茹婶,云澈还好吗?”
滴滴答答切菜的声音消失了,茉莉只听见一声拉长的叹息。
她的心又是一种撕拉的剧痛,两滴眼泪落在桌面上,她小声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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