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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生一直跟在傅元君身后,直至人走进了傅家大宅,才无力的揉揉太阳穴,疲惫感接踵而来。
“你怎么连点眼力见也没有。”程奕生昵一眼身旁之人。
“我也没料到她会忽然醒了......少爷,傅小姐会不会一直在装睡?”
程庆的话让程奕生一阵恍惚。一直醒着?那她会不会......
他的脸在夜色中变得绯红。
......
傅元君醉了,浑身发软,连爬上床榻都花了好些力气。可她的大脑却清醒着,一遍遍重复着程庆口中的话。
彻夜难眠。
傅元君变得极度敏感而又小心翼翼,连野猫过路的轻微声响也会将她猛惊一跳。她周围充斥着的全是她未知的东西。曾经以为熟悉的人原来并不熟悉,曾经以为简单的事变得越来越复杂。
其实二叔是不是公馆的主人并没有那么重要,主人并不能控制租客在房内所作所为。将房子借或者租给别人,那人却在你的房子里杀了人,你只能自认倒霉。公馆属于二叔,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偏偏,东苑失火之后,关于傅鹤清弑兄的传言曾在江北悄然兴起,不多不少有三个版本传到过年仅六岁的傅元君耳朵里。
其一说的是傅家兄弟表面和睦,实则嫌隙暗生,傅鹤安经商的本事不如傅鹤清,却坐拥商会会长之职,有名无实,傅鹤清起了杀心。其二说的是重庆时局混乱,傅鹤安暗地里用家财支持反抗军,被日租界察觉,傅鹤清为保傅家安全,下了狠手。其三说的却是另一桩故事,这桩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傅元君躺了半夜,早已被时间尘封而逐渐忘记的东西慢慢浮现在脑海,终于想起了第三种说法说的是什么。
她又惊又惧,睁着眼望向床边。
床边站着一个人,她只能看清一个黑影,看不清人的面貌。黑影很矮,比床沿高出两头,梳着两条鞭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物件。
“哥哥,哥哥。”
黑影在说话。
“哥哥,我们让阿爹陪我们玩捉迷藏吧。”
“阿爹喜欢哥哥,他会陪我们玩的。”
“要不......我们把这个藏起来,阿爹最宝贝这个,我们和这个躲在一起,阿爹就会来找我们啦!”
黑影伸出手,向傅元君展示手中的物件。可她的手中黑漆漆的,傅元君什么也看不见。
“哥哥,陪我玩......”
“哥哥,哥哥......”
傅元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用被子将自己裹紧,缩成一团,眼见着黑影蹦蹦跳跳往门外去。
直至黑影消失在门口,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酒让她想起很多,想起那个整日痴痴傻傻,连话也不爱说的傅子楠,想起大火那日种种细节,想起第三种流言,让她恨了二叔很多年的流言。
傅鹤清深陷一个奇怪的吸血组织,傅鹤安为劝其回归正道,惨遭杀害。
傅元君蜷缩成一团,脸色发青,身体不住发抖,直到指甲嵌进肉里才惊觉自己魔怔。
她竟然忘记了。那日引阿爹和子楠去东苑的是自己。
她竟然忘记了,教唆她去引阿爹的人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