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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战国把车停好,咳嗽着,从车里下来,把大衣裹得更紧了。李春秋也从副驾驶室里走了出来,两个人一同走了进去。
一进棺材铺,老板便立刻迎了上来:“两位吉祥,您坐,我去倒水。”
“不了,急,有现成的棺材吗?”丁战国一口回绝。
“楠柳柏松,咱这儿啥都有。”老板熟门熟路地说着,然后带着俩人往后门口走去,“都在后院,两位跟我来。”
老板将后门的棉布门帘一挑,带着丁战国和李春秋走进了后院。后院的空地上,摆着几口还未刷漆的棺材。
老板走上前敲着其中的一口:“看看这口,上等的松木,瞧这板子,多厚实。您要是看得上,现在就上漆,最多一天就干透了。”
丁战国缩了缩脖子,看向李春秋说:“你多看看哪。”
“这方面我也不太懂行。老丁,你……”李春秋有些含糊,他转脸一看,丁战国在微微哆嗦着,他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这是?”
“我怎么了?”
“你怎么在发抖啊?”李春秋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烧吗?”丁战国自己也摸了摸。
“你赶紧的,去医院,现在就去。”李春秋突然想起什么,“从这里往东,两条街外面就有一家,是个俄国人开的。快去,别拖着了。”
丁战国点点头:“那你先挑着。我去开点儿药就回来。”
“用不用我陪你去?”
“小咳嗽小感冒,不用那么惯着。”丁战国摆摆手,说完往外走去。
伊万诺夫私立医院对面的一家旅馆里,一张街道的地形图被平铺在桌子上。冯部长、林翠和几个侦查员围在桌子四周,看着这张地图。
冯部长拿着一支红色铅笔,在伊万诺夫私立医院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然后用笔尖指着那个圈说:“这是中心点,所有的布控都会围着这个地方进行。医院开门以后,目标在任何时间都有可能出现,也许很早,也许很晚。记住他的特点:咳嗽和哮喘。”
之前曾盯梢灰色居民楼的那个侦查员站在一边,说:“来医院看病的大都是这种人,万一认错了,会打草惊蛇。”
林翠在一旁补充:“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昨天夜里已经都做了一遍演练和补救。我们要把守住这一带的所有路口,发现可疑者之后,先不要动。等他从医院里出来以后,再在远离医院的路口进行秘密排查。”
林翠一边说着,一边用红笔将地图上医院附近的路口一一标注。
冯部长看了看手表,说:“医院九点钟正式开门。还有十分钟,分好路口,马上出发。”
说完,他越过林翠的肩头,看向玻璃窗外的马路对面。那里矗立着一座三层洋楼,洋楼的大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伊万诺夫私立医院。
早上九点,挂着“伊万诺夫私立医院”牌匾的立柱旁边,两扇大门已经打开了。
远远地,一个穿着棉袍、戴着眼镜的老者正慢吞吞地走来。路滑,他拄着一根拐杖,走得缓慢而小心,老者慢慢走过了一个路口。
这时,一个戴着棉帽子的年轻人迎面走了过来。他走到老者身边的时候突然用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大爷,有点儿事儿得问问您,请上车坐一会儿好吗?”
老者有些不明白:“你是?”
年轻人朝他掏出一个证件:“政府的人。”
丁战国已经将车开到了伊万诺夫私立医院附近,他抱着方向盘,不时地吸着鼻子,一路开着。
透过前挡风玻璃,他看见了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是一个不错的位置,可以观察到前方和左右两条岔路的情况。他确定了之后,慢慢把车停了下来。
从左至右,丁战国一点点地扫视着街道上的每一处细节。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路边停了一辆灰蒙蒙的轿车,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动过了,还有几个小贩在沿街叫卖着,一切正常。
丁战国一边看,一边伸手打开了固定在右前方的车载步话机。他拿起耳机,凑到耳边倾听着,步话机里传来了一阵噪音……
他用手指转动着步话机调频旋钮,眼睛依旧谨慎地观察着街上的情况,耳机里传来的仍然是忙音。
街道上,行人和摊贩依然如故。
丁战国警惕地看着窗外,一只手继续执着地调着旋钮。
距离伊万诺夫私立医院不远处的丁字路口,一辆停着的轿车里,年轻的侦查员把车门打开:“没问题了大爷,谢谢您理解咱们。”
说完,他把老者搀下了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另一个侦查员,拿起了步话机的通话器。
丁战国继续调着频道,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渐渐放松了一些,正当他要把手中的耳机放下去时,耳机里突然有声音传了出来。
他马上把耳朵凑到耳机旁边,只听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说:“六号呼叫一号,目标已排除,目标已排除。”
“一号收到,请继续观察。”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听出来了,是林翠。
丁战国惊呆了,他端详着手中的耳机,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声音。顿了顿,他放下耳机,四处张望着,目光定格在了街道不远处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上。
他下车走了过去,进了公用电话亭,沉着脸拨通了电话:“表舅,是我。今天的生意谈不成了,有债主堵着门不走啊。”
他环顾着四周,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客人怕是带不出来,债主是个大户,人挺多的。对,对。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神色阴郁地走出了电话亭。
此时的李春秋,依旧待在祥和棺材铺的后院里。
后院的空地上,戴着厚厚手套的伙计抄着一把油刷,从一个坐在柴火灰烬上的小桶里蘸着油漆,在棺材板上刷着。
老板在一边对着光线看着,对伙计说:“这儿再补两刷子,太薄了。”
李春秋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嘚,嘚,嘚……”
伊万诺夫私立医院附近的人行道上,一个身穿破旧大衣、头戴毛线帽子的老头,拄着一根竹子制成的拐杖缓慢地行走,偶尔咳嗽一声。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出现在了斜对面一辆肮脏轿车中的侦查员的视野里。
侦查员一只手摘下了步话机的通话器,说道:“三号呼叫一号。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六十多岁,戴一顶毛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