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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保密局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女秘书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她的身后,是一个穿着皮夹克、竖起的衣领遮住了半边面容的男人。男人的脚步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他跟着前面的女秘书一路来到向庆寿办公室的门口。女秘书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在得到“进”的回复后,开门将他引了进去,然后自己退了出来并关上了门。
待女秘书走后,男人走到向庆寿面前,笔直地向他敬了个军礼:“站长。”
“坐。”向庆寿点了点头。
待男子坐下,向庆寿摘下了那副老花镜,说:“宣布任务之前,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或许由我来说是最合适的。”
他将目光凝聚在男子脸上,顿了会儿,才说:“你哥哥在四平战役里失踪以后——”
男子注视着向庆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他的眼眸里增添了些期待的神采。
向庆寿接着说:“情报科的人替你找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向庆寿的语气比较特殊,男子马上明白了,他目光里闪过一丝难过的神情:“是全尸吗?”
向庆寿没说话,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男子见他没说话,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他蹙着眉又问了句:“打烂了?”
“打烂了。是重机枪的子弹。”向庆寿的语气带着些许沉痛和敬重,“杀身成仁,战死沙场,这是党国的英雄。”
男子苦笑了一声,语调反倒变得颇为轻松:“活见不着人,死能见着尸,挺好的。总算能给爹妈一个交代了!”
向庆寿见他如此,叹了口气,安慰道:“别难过。很多时候我们觉得过不去的事情,时间都会替我们解决的。”
“您放心,不会的。”
向庆寿看看他点了点头,针对这个话题没再多说什么。他喝了口水,然后直奔这次的任务:“这次任务时间紧,你需要连夜动身,去哈尔滨。”
“有什么需要带的?我这就准备。”
向庆寿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说:“默记。”
“明白。”男子会意。
接着,向庆寿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推到男子面前,说:“记住这个地方。”
男子认认真真地看着纸上的字,说:“我去过。下了火车坐辆黄包车,十分钟就能到这儿。”
向庆寿点点头,又指了指纸张下面的一行字:“地址后面的话,是接头用的。”
男子又仔细看了一眼:“都记住了。”
见他已经记下,向庆寿划了根火柴,点燃了那张纸,随后将它扔进了烟灰缸:“你要当面告诉魏站长,二十二号,也就是后天中午。让他去这个地方,和对方接头,并把东西亲手交给那个人。”
“什么东西?”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向庆寿在男子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到墙角的保险柜前,转动键盘打开柜门。
他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白布,谨慎地和男子说:“告诉老魏,上面的字是用八号密写药水写的。显影液的最后一项配方,在接头地点就能找得着。跟他说:路太远了,难免会有麻烦,所以要等到了接头的地方以后再配置显影液,当着对方的面完成显影的过程。这也是表达我们诚意的态度。”
他的头顶上方,一盏吊灯照常静置着。只不过,一个早已安装在那里的微型窃听器,已将这里的一切对话传送到安装者的耳朵里。
而那个安装者——速记员出身的金秘书,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听着二人的谈话,他在一张纸上飞快地记录着:“二十二号、下火车、坐黄包车、十分钟即可到、有接头暗语、显影液、八号药水……”
耳机里,向庆寿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特别提醒一下魏站长,这些人都是顺毛驴,吃惯了软的,一口硬的都不嚼。让老魏多捋捋他们脖子后面的毛,哄着点儿。要钱、要枪,都先答应下来。只要手里握着反共的票,就可以先上我们的船……”
笔尖唰唰唰,金秘书继续奋笔疾书。
今天早晨的阳光格外好,姚兰站在客厅的过道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给她添了一些圣洁的光彩。她冲着卧室里喊:“李唐,快点,要迟到了!”
此时,李春秋正独自站在卫生间里,咬着牙费力地拧着湿毛巾。他企图拧干它,奈何左肩上的伤令他有些使不上力。
姚兰走到卫生间的门口,看到这副模样的李春秋,摇摇头走进来,朝他伸出手,说:“我来吧。”
“我自己也能行。”嘴上这样说着,李春秋还是把毛巾递给了姚兰。
姚兰一把就将它拧干了,然后把毛巾抖开,一只手托着毛巾伸到李春秋的面前,想给他擦脸。
李春秋有些尴尬地伸出手,想拿过毛巾,姚兰躲开了他,执拗地用毛巾给他擦脸。
姚兰一边擦一边说:“总这么客气,不累吗?”
李春秋没有说话,任姚兰帮他擦掉了脸上的水珠。
待李唐穿戴好,李春秋和姚兰也已经收拾妥帖。三人陆续走进了客厅,安安静静地围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一顿饭的时间里,李春秋和姚兰始终没有说话。
李唐咬了一口面包,看了看父亲,又看向母亲。
姚兰冲他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李唐立刻心领神会,冲着李春秋说道:“爸爸。”
李春秋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晚上,你回来吃饭吗?”李唐眨巴着眼睛问他。
李春秋微微勾起嘴角,说:“当然了,今天你过生日,我记着呢。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也不要,我就要你回来吃蛋糕。”李唐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嘟着嘴说。
李春秋笑笑,点头答应道:“一定回来!”
听到这个回复,李唐满足了,他推开面前的空碗,奔向自己的书包。李春秋也放下筷子说:“我也吃饱了。”
姚兰见他欲走,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李春秋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半晌,他起身说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从家里出来后,李春秋推着自行车带着李唐,送他去学校。一路上,坐在前面车梁上的李唐都有些沉闷。
李春秋看出了儿子的不对劲儿,低头问他:“昨天买巧克力糖了吗?”
“嗯。”
“好吃吗?”
“还行。”李唐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李春秋见状继续问:“班里最近踢足球了吗?”
“嗯。”
“你还是守门员?”
“我没参加。”
听到这个回答,李春秋有些诧异,他蹙着眉头问:“为什么?”
李唐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