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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超额完成任务,许嘉森和黎渺渺后来便没再继续耗着街头。
把租用吉他和麦的钱还了以后, 他们俩还剩下大概五百块钱。
黎渺渺当即就捐给了免费早餐的公益活动。
“你今天战果怎么样?”许嘉森买了两支可爱多, 把香草味的那支递给黎渺渺。
黎渺渺接过可爱多, 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赚了二十块钱。”
还是靠出卖小弟你的色相换来的哈哈哈。
“还不错。”许嘉森若有所思地点头。
许嘉森:“下午你要去哪儿?”
黎渺渺:“我去见绘画老师。”
两人说了再见, 各自回家吃饭。
黎渺渺本来想请许嘉森吃饭的,奈何脸皮薄, 说不出口。
黎渺渺在小姨家吃过午饭就直接去“三水工作室”。
“三水工作室”位于艺林街的一栋独幢小别墅里。
艺林街地如其名, 这里都是些搞艺术的人。
用黎渺渺爸爸的来说,就是远远都能闻到灵魂燃烧的味道。能跟着“三水工作室”的顾言淼老师一起学习,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荣幸。
如果不是爸爸帮过顾言淼一次忙, 人家念旧情,黎渺渺也没机会进入这里。
她很珍惜这个机会,同时也为其所困。在这里学习的人, 大多数都瞧不起她这个初学者。
他们每个月有技艺考核,垫底的人要接受惩罚。
黎渺渺已经连续半年垫底了。惩罚攒了六次。
顾言淼老师说,她的惩罚全部积攒到她高考之后执行。
这个月交考核画稿的时间又到了。黎渺渺准时站在了门外。
可她迟迟不敢进去。
这个独幢别墅是对外开放的, 在规定时间内, 游客可以自由进出。欣赏画展或者进行买卖交易都是没有限制的。“三水工作室”在一楼走廊的进口处,几乎每个参观者都会经过那儿。
黎渺渺被路人眼光凝视的第二十九次,她终于鼓起勇气敲了工作室的门。
屋里, 顾言淼没作画, 坐在椅子上看学生们的作品。
顾言淼做事的时候特别认真, 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无法对他构成叨扰。黎渺渺轻手轻脚地进去,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画放在顾言淼的办公桌上。
顾言淼没抬头,只瞥了眼那双白皙细嫩的手,而后敛眸,轻描淡写道:“一个小时后来拿反馈。”
艺林街离黎渺渺家并不近,一个小时不够来回,她索性就在附近参观画展。相比那些正统艺术学院出来的大师所绘制的作品,黎渺渺更喜欢民间艺术家的作品。他们的画接地气,生活气息浓厚,能看出有用心地体会生活。
黎渺渺在一个艺术博物馆里转了转,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她返回“三水工作室”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
这个时候画展已经关闭,别墅不接待游客。里边清净了不少,因此稍微高一点的声音,能传播到很远。
黎渺渺怀着忐忑的心情往目的地走去,一路上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提醒自己保持真诚礼貌的微笑,给老师留个好印象。
离工作室的大门还剩五米,黎渺渺听见里面传来的谈笑声。
“顾老师,黎渺渺这个学生资质那么差,您为什么执意要留她下来呢?”
“你们不用太在意她。”是顾言淼的声音,“她受不了了自己就会走的。”
“您看看她的画,简直是一塌糊涂,连基本的审美都有问题。”
顾言淼接着回:“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笨的学生。我一开始就没对她抱过期望。”
顾言淼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您总不能每次都为她破坏规则呀。”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老师顾言淼,一个是他的得意门生程倩倩。
程倩倩长期都是第一,仗着顾老师喜欢,在人前人后都一样,盛气凌人得很。
后边的话,黎渺渺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她鼻头一酸,前进的脚步慢慢向后撤。最后转身,跑出了别墅。
原来她以为顾老师不过是严格而已,然而现在,听到人家的肺腑之言,黎渺渺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似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心情低落的黎渺渺没进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
这一晃啊,就晃到了江边。孟城江滩的夜景出了名的美,江水蜿蜒的两岸高楼林立,灯火点亮了一整片地区。
有人在江边的小广场放风筝,晚风很给力,风筝不一会儿就飞得老高。绑在风筝线上的彩灯闪闪发亮,像是坠入凡间的星星。
黎渺渺愣愣地坐在岸边的台阶上,双脚泡在江水里。她想起最近发现的一系列事情,自暴自弃地笑了起来。
自从上次被老师点名批评画里少了一种张扬的感觉以后,黎渺渺就像是被禁锢了一样。她拼命想找到那种感觉。
换掉公主裙,画浓妆,装霸气小太妹。
抢小结巴的冰淇淋,强迫小结巴当她小弟。
让那么帅气的小弟拿着一只破碗去街上乞讨。
哪一项不是罄竹难书?
黎渺渺越想越难过。天色渐暗,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天际残留几道隐隐的光晕。
一阵风吹过来,她猛然打了个喷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了一下。
下一秒,整个人却结结实实地往后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后响起少年的声音。低低的责骂里,有着万分克制的温柔。
“黎渺渺,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
许嘉森说完,放轻语气,缓缓道:“你别告诉我,你活得不耐烦了,想寻死啊!”
心情差到极点的黎渺渺终于笑出声来。
“瞎喊什么呢!叫老大,听见没有!”黎渺渺红着眼眶,伸手擦干之前残留眼角的泪,“老大的名字是可以随便喊的么?”
许嘉森放下心,想着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应该不是要寻死觅活。这人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过了几个小时就成林黛玉了?
许嘉森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问她:“你去见绘画老师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也沉缓有力,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婴儿睡觉似的。
黎渺渺淡淡地“嗯”了声,喃喃自语:“你说,什么才叫做张扬呢?”
她偏过头,看见许嘉森拥住她肩膀的胳膊,软绵绵地说:“你能先放开你的老大吗?”
坐在黎渺渺背后的许嘉森瞬间石化了好几秒。
“对、对、对不起啊。”他松开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低眉垂眸,掩饰红到滚烫的脸。
两人换到小广场的长椅上聊天。
黎渺渺问许嘉森:“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江边空气好,适合晚饭后散步。”
黎渺渺:“那你朋友呢?”
许嘉森笑了,直言:“他在看月亮。”
对话进行到这儿,突然陷入了僵局。
两个人起身,沿着江边,一前一后地走着。
黎渺渺提出去上洗手间,许嘉森在外面等。
许嘉森一向不会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他求助了跟他一起来的齐曜。
齐曜朋友多,女生缘不错。许嘉森觉得他应该很有经验。
电话接通没一秒,对面就破口大骂:“许嘉森,你给老子找位置找到哪儿去了?”
“老子在这里躺了快十分钟了,你个人影都没见着!”
“你是不是又被漂亮妹妹抢劫了,走不动?”
许嘉森嘴角一抽:“你不是说想晒月光浴么?”
齐曜暴跳如雷:“神他么晒月亮!你就不能体会下我的弦外之音吗?我是说这个鬼地方太黑了,老子害怕!”
许嘉森:“……”
“说正事。”许嘉森顿了一下,“你知道怎么哄一个伤心的女孩子吗?”
“我靠!许嘉森,你在哄姑娘之前,能不能来看看你瘸着一条腿的兄弟?”
说完不解气,齐曜继续道:“你可拉倒吧。你许嘉森要能哄姑娘开心,那要等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把老子扶起来,跪下来叫三声爸爸,老子就告诉你秘诀!”
许嘉森:“……你继续在那儿躺着吧。”
别起来祸害人间了。
黎渺渺从洗手间里出来,人稍微比之间有精神了一点。
傍晚的风吹得人特别舒服,两个人站在江边望远,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许嘉森看着周围渐渐明亮的万家灯火,眯起眼眸,对黎渺渺说:“你给我十块钱。”
低气压的黎渺渺一愣,神不知鬼不觉地听了他的话。黎渺渺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齐整十块钱给许嘉森。
许嘉森收了钱,绕到黎渺渺的背后。
黎渺渺背的是上午的书包,里面有本子和笔。
书包拉链被打开,素描本和铅笔被拎了出来。
“你干什么呢?”黎渺渺不解,困惑地看向他。
少年的头发在风里飘啊飘。
他垂眸,轻声说:“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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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吹起女孩的裙角,拂过她的脸和乌黑的长发。
十多分钟后,一副少女的肖像画跃然纸上。
一颦一笑,清纯动人,又不至于美得单调。
黎渺渺看了许嘉森的画,怔愣了几秒,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以前学过素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