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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即便因泾阳候世子之死,不得不离开长安,再度返京时,仍旧是万千荣华于一身,意气风发。
就像前世,他知道夺人妻室不对,但还是会做,他也知道钟意不情愿,所以就用自己的方式补偿她,善待越国公府,对她极尽疼爱。
他以为这可以弥补一切,所有人也都觉得他对她足够好,她再心怀怨怼,就是坏了心肝,从头到尾,所有人都是想当然,甚至没有人问过钟意是怎么想的。
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器物,她也有心,也会觉得难过。
钟意知道,这些话一说出口,便是覆水难收,李政或许会惊愕,会暴怒,甚至还有可能赏她一记耳光,可她还是要说。
她憋了两辈子,着实难受够了。
可她没想到,李政听完,居然笑了。
“知道吗,居士,”他说:“你是第一个敢动手扇我耳光的人。”
钟意道:“那可真是值得庆贺。”
“好,很好。”李政轻轻点头。
钟意只当没看见他目光中的阴郁,向他一礼,漠然道:“既然无事,那么,就此别过。”
李政静静站在原地,目送她身影离去,没有言语。
他们说话时,那匹枣红马便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见钟意走了,目光复杂的看李政一眼,竟哒哒跟了上去。
李政原还心绪杂乱,瞥见那畜生跟过去,又好笑又好气,怒道:“你站住!”
钟意走出不远,闻言下意识回头去看,那匹马就在她身后,猛然对上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个喷鼻。
“我不是叫你,”李政咳了声,道:“是叫朱骓。”
钟意明白过来,不欲多说,转身走了。
那匹名叫朱骓的枣红马有些踌躇,先看钟意一眼,再回头偷偷看李政,这犹疑不过一瞬,见钟意走的远了些,它赶紧哒哒跟上,浑然没有理会前任主人的意思。
李政气急反笑,为一匹吃里扒外的马追过去,又觉丢脸,站在原地,怒送那一人一马远去。
钟意听得身后马蹄声渐近,下意识侧过脸去看,朱骓极有灵性,顺势将头凑过去,轻轻蹭她肩窝。
钟意见它神骏非凡,着实有些喜欢,伸手去摸它脖颈间的光滑鬓毛,朱骓便温顺的低下头,顺势在她手背上舔了舔。
钟意原本郁结的心绪舒展了,笑问道:“跟我走吧,好不好?”
朱骓打个响亮的喷鼻,作为应答。
钟意莞尔,回身往李政那儿去。
“呦,还知道回来,”李政瞥见朱骓,冷笑道:“我当你没心没肺,弃我而去了呢。”说完,作势去摸朱骓脖子,哪知它一侧头,竟躲开了。
李政手僵在原地,目光阴恻恻的盯着朱骓看,朱骓低着头,不太敢跟他对视。
钟意似乎没瞧见这幕,自李政手里扯过马鞭,笑道:“秦王殿下,朱骓就算是你的赔礼吧,好么?”
李政被这一人一马气笑了:“居士,你可真有本事。”
钟意温柔的抚了抚朱骓,翻身上马,道:“你欠我的多了去了,一匹马算什么。”
李政淡淡道:“居士,倘若方才打我的不是你,那人早就该死了。”
钟意的心倏然痛了一下。
前世他决定自己生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轻描淡写?
“殿下宽仁,”她回过身,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他,下颚紧咬:“那我便回一份礼给你。”
李政道:“什么?”
钟意冷笑一声,手中马鞭毫不客气的甩了过去。
李政未有防备,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手臂肩背霎时作痛。
钟意心中气顺许多,扬声而笑,挥鞭远去。
……
远处尘土飞扬,一行骑卫策马而至,望见李政,下马行礼,却见他神情冷凝,径自冷笑。
左右对视几眼,皆不敢做声,哪知不多时,却见李政大笑起来。
为首之人有些不解,试探着唤道:“殿下?”
李政却不理会,夕阳迟暮,余晖淡而温暖,他席地而坐,笑完又叹:“怎么偏偏被她降住了。”
来人愈发不解,恭敬道:“殿下,您还好吗?”
“我不好。”李政侧过头去,远眺山林间若隐若现的青檀观,好像这样就能见到心上人的影子似的。
双手掩面,他叹道:“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