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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心有不甘,正要反驳几句,却见宇文泰身后那数百骑士气势汹汹地张弓搭箭,个个凶神恶煞,似是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他虽是武夫,却也颇有头脑,见此情形自然也很快冷静下来,心思瞬间转了几转,如今形势显然已被宇文泰占了先,若要硬斗,人数上也吃亏,再说了这关中又是宇文泰他们的地盘,看来这次只能痛失良机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那种烦躁怅然的情绪硬是压了下去,沉声道,“宇文刺史,其实你不必摆出这种阵势,我不过也是奉命前来罢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种做人手下的,就像是别人手里射来射去的箭,落到哪个方向哪由得了我们说了算。”他顿了顿,微叹一口气,“既然这里有宇文刺史在,想必高王定然也会放心。我亦无话可说,告辞了。”
说完他就带着人迅速离去,没有一丝迟疑。
这时,有一唇红齿白的俊俏戎装青年从侧旁策马行至宇文泰身边,狭长的双眸冷然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叔父,要不要萨保带人亲自去送他们一程?”
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股杀意,扬眉眯眼的样子倒是像足了宇文泰。
宇文泰望着飞驰的马蹄扬起的尘埃在空气中慢慢散去,逐渐化为乌有,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
宇文萨保有些不解,忍不住又压低了声音道,“叔父,这侯景是高欢的心腹亲信,为何不趁此机会除了他?”
宇文泰面色淡淡,“现在还不是时候。”
宇文萨保眼中闪过焦灼,张了张嘴,正打算劝上几句,一抬头撞上了宇文泰的视线。只见那双深邃浅灰的眼眸里,仿佛有一股无形却强大的旋风,徘徊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上缓缓上升,令他感觉自己似乎正站在悬崖边缘,随时都会被这阵风刮落崖底,摔个粉身碎骨。
他的心突突跳了几下,再不继续纠缠这件事,而是立即转移了话题,“叔父接下来是打算回平凉吗?”
宇文泰终于露出一抹浅浅笑意,用所有人几乎斗能听到的音量朗声道,“没错,先回平凉,再去灭了侯莫陈悦为大都督报仇!”
贺拔岳的残部一听更是热血沸腾感动不已,一时间士气出奇高涨,更是将宇文泰视为救星。
宇文泰微微弯唇,抬头望向天空。天边有微云如羽毛般轻柔地漂浮,藏在云后若隐若现的阳光,为云的边缘染上了少许彤色,看起来就像是微弱的火焰在跳跃。
宇文泰回到平凉后,先是当着众将士直面伏尸痛哭一场,又借机重重惩治了贺拔岳的亲随从骑,同时也收揽了赵贵等原来贺拔岳的亲信。
当初关中平定后,宇文泰就到处搜寻宇文家剩下的孩子,除了最早到平凉的宇文萨保和长兄宇文洛生的儿子多罗,菩提,还有其他几位族人兄弟的孩子。他亲自从其中选出了九个人,悉心培养传授武艺,号称为九郎。
因着众将士的拥护,宇文泰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原贺拔岳的一切,也有人暗地里曾偷偷地说,关中的势力,如今都改姓为宇文了。
此时的晋阳寒风萧瑟湿冷连绵,倒是丞相别邸花苑里种的几十株红梅暗香袭人,有几枝更是探出了墙头,引得经过的路人驻足观赏。
位于偏邸的主房内,鎏金铜熏笼里地燃着当季的银丝炭,空气里一片春意融融,和外面的天气俨然两个世界。英娥斜倚在床榻边正动作生涩地缝着一件孩子里衣,刚咬了线头,忽见奶嬷嬷抱着小高浟匆匆走了进来,神色焦虑。
英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五郎有什么事?”
奶嬷嬷语气里带着一丝惶恐,“殿下,五公子身上好像有些发热。”
英娥心里一个激灵,丢开手里的东西,伸手探了探高浟的额头,脸色微变,不由提高了音量,“还不快去叫府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