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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铳、火炮在明朝时就不算稀奇物事。正史上明朝中后期对外战争中也都是胜多败少, 明亡非战之罪。且看崇祯自绝于煤山, 天下几十万兵马竟无人勤王,满清的半壁江山还是三藩、关宁铁骑为其打下来的。实是天灾连年, 缙绅、关宁集团把控着权力, 心怀鬼胎腐食了江山, 吸干了江山的生气,内部机制也已毫无动力。
正史上吴三桂不放清兵入关, 山海关将会消耗多少后金巴图鲁, 火/器一直被满清所忌,少数民族政权提心吊胆汉人继续掌握这种利器, 禁止研究火/器,吹嘘女真骑射。
本朝乾元朝二十年发展炼钢和火/器,自然得到长足的发展,如四川的兵工厂,已经都是利用水力动力拉膛线。四川水道纵横,在这方面有先天的优势。大部分军工业的精华转移至四川, 徒元义也有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但想北方蛮族真有气运加身,祸乱大周, 大周在四川能保留一线生机,利用先进的火/器和川人的勇武反攻,大周也可浴火重生。
邢程说他可以弄到火/器给吴良他们见识一下, 真没有人怀疑, 谁都知道邢皇后在四川说一不二。得到十万两的饷银, 凤颜大悦, 给几条火铳让商人们自卫保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吴家的后花园修得也颇得江南园地的雅致,邢国舅在二十个随从的簇拥下大驾光临,连几家的老爷都汇聚一堂。
吴老爷子说:“国舅爷不吝光临寒舍,篷荜生辉呀!”
邢程笑眯眯地说:“好说,好说!”
李家老爷子说:“早听说国舅爷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才知闻名不如见面,那些传说不及国舅爷真人万一。”
鲍家老爷子说:“其实这蓟辽地界也有国舅爷的名号了,因为国舅爷少年英雄,文武双全,人称‘东海小白龙’,将来定是圣人座下的一员儒将。”
范家老爷子说:“我瞧国舅爷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富贵无双,将来必定封侯拜相!”
吴良笑道:“范叔这话不对,国舅爷本就是国公府的公子,这封侯他也未必瞧得上了,要说这拜相嘛,那是国舅爷对大周社稷忠字当头,当仁不让了!”
众人听了均笑语附和,邢程一阵酸爽,饶是见过奉承他的,但没有这样让他听着都心虚的。而他们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面上真诚无比,这才是真功夫。
这帮可以当邢程爷爷的人对他一通马屁侍候,他越发的神采飞扬,得意之色跃然脸上。
然后还是吴良提起:“今日诸位叔伯兄弟齐聚在寒舍,也是想请国舅爷令我等长长见识。”
邢程这才笑道:“很该,小爷今天也想玩玩,王青,将铳给我。”
那叫王青的随从从携带的长方形箱子中取一只火铳,装上弹,递给了邢程。几家老少爷们眼睛不由得全盯在那火铳上,但觉这火铳外形朴素,黑黝黝的没有一丝花俏的装饰,可是莫名让人感到寒意。
去年锦州之战大金镶蓝旗的巴图鲁们在这东西上头送了性命。
邢程站起身,到了小湖边,指着对岸的太湖石假山,道:“我便打那假山,吴兄不会介意吧?”
吴良笑道:“区区石头尔,何足挂齿,国舅爷爱打哪就打哪!”
众人见邢程竟然也不用点药线,只扳动机关,就听砰一声响,对岸太湖石假山石屑飞溅而落。
在场的几家老少无不缩了缩脖子,心下骇然,而有两个候立的下人脸色更是青了青,低下头去。
还是吴良第一个开口,说:“这对岸都有十几丈远了,力道当真可怕。凭这一枪打出,任你钢筋铁骨,也是招架不住。”
邢程得意笑道:“这枪可是圣人娘娘亲自设计的,几经修改,大周的多少能工巧匠重金打造。”
吴老爷子抱拳道:“所以说大周有圣天子临朝,又得一代贤后辅佐,乃是天下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邢程心想:你多半是个大汉奸,这些表面文章做的却像是朝中忠臣一样,可见人心险恶。而对付这世上恶人,只有以奸对奸、以恶治恶。
邢程笑道:“别的不说,圣人和娘娘脚踏安南国猴子,拳击关外野猪皮那是恰逢其时的。”
说着装了弹药,瞄准太湖石假山又开一枪,诸人见碎石四溅,不禁被威慑,心中有一刻后悔。
几家奸商暗想自己要继续左右逢源赚大钱不知能不能有这个命。若是被发现走私,通敌卖国可是诛族之罪。
他们陷得太深,他们若不帮忙安顿奸细、打探消息,不继续走私,后金若向大周透露消息,几家九族死无葬身之地。后金礼遇他们是因为他们走私是共赢的事,可不是什么情义和大义,所以只有继续隐瞒下去,不要被大周发现。
在场诸老少匀觉自己的人身安全有问题。
原来的蓟辽总督府二公子似乎靠不住,吴家只有一个女儿当他的小妾而已。以往年年送些效敬到总督府,他们在北疆一带地方小官不敢相欺,可现在圣人娘娘带着大半京中权臣在此,总督府就不算什么了。
现在要是能傍上这个贪财的小孩国舅爷,倒是有保障得多。
李承栋忽叹道:“有这样的利器,那么……后金人一身苦练骑射有什么用?”
邢程像是没有在意,园子中的两个下人浑身发抖。
范同道:“我看国舅爷竟是不用打火石、点药线,这装铁弹也快得紧,手续十分简便。”
邢程笑道:“范兄好眼力呀,我们这火铳当然和普通的火铳不一样,
就是不用点药线,就能直接将铅弹发身出去,方便得很。”
吴老爷子心底一惊,问道:“这是何故?”
邢程道:“当然是制作技术和前明传下来的不一样啦,至于怎么做,那我是不知道。”
鲍家老爷子问道:“我看这火铳打得又远又准,力道在十仗外还如此强劲,也是怪了。”
邢程笑道:“何止十丈?普通的火铳是打十丈外的目标,但是我们这利器可打二十丈外的目标。建奴白甲兵还没有冲到我们面前,就给我们收割干净了。建奴八旗才多少精兵呀,就算他二十万吧,可是你知道我们的火铳兵有多少吗?”
吴老爷子忙追问:“有多少?”
邢程得意洋洋,说:“三年前开始,我姐率十万新军和黄衫军荡平安南,有四万人配这种新式火铳,其他人配的老一代的铳比前明的火铳也强得多。像我二姐夫领的湖北新军也有一万支新铳,至于黄衫军就更别提了。建奴以为趁安南国之乱可以趁火打劫,占些便宜,真是脑袋中进水了,我姐夫正愁寻不着由头北征呢,哈哈!”
新铳、旧铳,这还有型号的。
几万支新铳,二十丈的射程,就是一人发一枪打死一个,大金也要分崩离稀!他们没有这个好心去为后金江山兴亡操心,可是如今他们泥足深陷,便是想做大周的忠良也是晚了。
现在重兵压境,他们这一年走私货物也减少一半以上,后金军需物资极度匮乏。但女真巴图鲁再骁勇,也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打呀,不然站都站不稳。
在场各家老少家主想到这一点,脸色怪异,但还不能忘记奉承国舅爷。
然后吴老爷子又恭请邢程去正堂,堂上正摆开堪比皇帝享受的延席。
杯盏之间,吴老爷子还是说起原来约定的买铳之事,邢程小孩儿偏贪杯,醉眼朦胧笑道:“小爷我今日开心,这支铳就送给老爷子了。不过你们商队要买铳,那就是生意,以我的身份去跑跑关系,匀出个四五十支是不成问题。但是新铳太贵了,你们不过是对付虎狼土匪,原来的旧铳也比从前那种铳要好用得多,这个比较适合你们。”
范老爷子说:“哎哟,我的国舅爷,四五十支,就算范某一家都不够用呀!况且,既然买了,当然买新铳好。”
各家家主和少东纷纷附和。
邢程道:“四五十支都不够,你们要买多少?”
吴老爷子看看其他们,然后说:“我们是想要一千支,商队伙计和护院人人配一支。”
邢程哇哇叫,说:“你们就算有这个钱,我关系再好也匀不出一千支新铳呀,我估计最多也就两百支。我说过,这新铳是各军还没配全,都争着要,价钱可贵了。”
吴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说:“老夫愿以重金购这防身利器,国舅爷能弄到多少,我们就买多少!”
邢程说:“老爷子果然豪气。两百支新铳就是十万两呀!”
十万两?那是一支要五百两银子?你不如去抢!
邢程见大伙儿面色有异,解释道:“我有内部消息,这新铳因为制造困难,造价十分高昂。出厂价是两百两左右,但是运到北方,价格当然起码要三百两。还有,我这疏通各军的关系那也是要花不少钱的,不然,我现在又不带兵,人家凭什么让给我?所以平摊得话就要四百多两了。此外,我现在那么多兄弟跟着我做事,也是要吃饭的。老实说,上回为了面子,我是将各位捐的银饷一钱不剩献给我姐了……”
几位奸商差点喷出老血来,攥着拳头以免掀桌。这小孩国舅实在太贪了一点!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还要脸不要的?别的贪官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们收贿还是很含蓄的,只有这个小孩刚收了十万两,现在还贪得无厌。
十两银子都够乡间四口之家吃嚼一年了。他一支铳要卖五百两!这铳难不成是金子打的?
吴良尴尬抽着脸上的肌肉,说:“国舅爷,这五百两,也实在太贵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