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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贤良人人夸的职业嫔妃, 她不想。
她一定要当万贵妃这样盛宠妃嫔, 但叫这后宫之中没有人再敢这样辱她!她身为小妾原并不想冒犯正妻,但是巧立名目搓磨于她,她可也不是软柿子。
纳她的是皇帝,她怎么不找皇帝说理去,只按着她打?
一共打了十一下,杨皇后这次借她忤逆气倒太后之名快刀斩乱麻下手,但还是有人赶到了, 东厂太监的眼线无处不在。
忽听通报说太极宫大总管东厂厂公赵贵求见, 那通报太监话音刚落,就听脚步声响, 赵贵带着一群东厂太监进了慈仁宫。
“还不住手!”赵贵喝了一声, 那跟在他身后刚才不得进入慈仁宫的苏清和赵全马上冲上去踢翻了执刑太监。
杨皇后道:“赵贵, 这是太后的慈仁宫,岂容你放肆!”
“奴才向皇后娘娘请安!”赵贵微微伏身拜道,“皇后娘娘,奴才不是来放肆的,奴才是来向皇后娘娘尽忠的。”
杨皇后到底忌惮他东厂之名号, 东厂监视文臣, 手中不少力量,他向皇帝进言一些她父兄不利的消息,很可能带来大/麻烦。
而她打邢岫烟却是师出有名, 她忤逆气倒太后, 太后非常配合皇后, 现在严重得像是快要死了似的。一个低级宫妃,被太后按上这样的罪名,后果是怎么样呢?古代礼法,有时就算是皇帝也越不过去,皇帝发怒都不好针对这件事情本身,以孝治天下,孝字还压着呢。
杨皇后贪图孝道大旗的机会,这才快刀斩乱麻地“禀公处理”,明正言顺管教惩罚恃宠而骄的低级妃嫔。
杨皇后道:“赵公公倒是有意思了,邢才人犯上忤逆太后,本宫身为皇后,理应管教,你来阻止,却说是向本宫尽忠。”
赵贵伏身道:“邢才人现已受了教训,再行刑下去恐是要她性命,邢才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娘娘也不好和陛下交代。为此事伤了夫妻和气,岂不因小失大?奴才一片苦心,还请娘娘明察。”
赵贵说完,就命太监拿来担架,将邢岫烟搬到上头,邢岫烟此时痛得抽恕,她两世以来都没有人这么打过她。
徒元义曾说她那种心软心慈退缩偏又有些傲气的毛病在后宫中来不了两个回合。女人后院宅斗和后宫宫斗本就不适合她,她是一个技术员,不论是设计还是会计都以技术见长。
皇后和诸妃嫔、宫女太监就见赵贵带着人匆匆离去,吴平妃不禁掩了掩上扬的嘴角。
在肃亲王府时,正侧室没少斗法,当年的吴侧妃在“三妻”之中可是最受宠的,和杨氏正妃当然关系也没多好。可那时杨氏还是很能忍的。
自圣人登基以来一切都变了,他少进后宫,却极重礼法,敬重嫡妻,后宫之权全赖杨皇后一人。而她和崔氏当年嫁入肃亲王府还是上了玉蝶的侧妃,圣人一登基别说封贵妃,连惠、贤、德、淑都一个都没有捞到,只封了普通妃子,还得平妃、顺妃这样封号,平和、顺从皇后吗?
原来皇后也急了,平日那张掌后宫大权的尊严脸也端不住了,后宫难熬,能看这样的戏也不错。
……
却说邢岫烟被送回了落霞阁,就已经痛晕或者气晕了,心中涌起对徒元义的一股怨恨。她从来没有这样怨恨过一个人。
她这现代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终于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心思不对。
她竟然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皇帝这种生物喜欢上了,因为喜欢,所以才怨。
为何不相逢于男未婚女未嫁之时,她一直是正室的拥趸,但是现实却狠狠的打她耳光,她自己就是小妾,她看不起的正是自己。
又思及竟不能做喜欢的男子的妻子也就罢了,当小老婆都被轻贱当着其中下等的,更是气苦。
如此,喉头一腥,竟然一口血吐了上来,却也错有错着,刚受丈刑忍耐内伤郁在胸腔的瘀血吐了出来。
“才人!”一旁服侍为她擦身的紫玥,和端着干净衣服的青璇见了吓了一跳。
吐了这口血后,她觉得身子一轻,晕了过去。
当晚她晕迷不醒发起了高烧,紫玥等人给她喂药她却喂多少吐多少。
赵贵守在这里不敢离开,到第二天,邢岫烟的高烧仍然不退,赵贵再去请太医会诊,却是太医院几个名医医正大人均不在。
三个被请去给太后会诊了,因为太后也“卧床不起”了,杨皇后亲侍汤药,不敢远离寸步;还有两个名医说是当值守着上皇走不开。
赵贵虽然有权势,但毕竟是奴才,上皇、太后、皇后是宫中最正经的主子,而邢才人即便受宠也不过是低级妃妾。
只有几个资历浅的太医过来为邢岫烟诊治,开药喝不下,行针也不怎么见效。
却是去北大营向圣人报信之人带回圣人的药,让邢岫烟服下后,这才渐渐退下烧来,可是一直昏迷不醒。
辛秀妍的意识恢复时出现在市人院的特护病房里,她依稀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她看到了一个木乃伊躺在病床上,真是个可怜虫,忽然,一个中午妇女进了房,她面容平和慈祥,让辛秀妍一阵激动,似感觉很久没见过一样。
“妈!”她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辛秀妍大吃一惊,却见母亲旁若无人在病床上坐了下来,温柔地执起那个可怜虫的手,眼泪娑娑而下。
“阿妍,你怎么还不醒来?这么多天了,你醒来看看妈妈呀!医生说你成植物人了,但妈不信,你舅舅劝你爸同意拔掉气管,他们真是好狠的心!”
“妈……”辛秀妍怎么也触不到那哭泣的母亲,也不禁哭叫出来。
“妈不会同意的,就是倾家荡产,妈也要救你。”
“妈,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辛秀妍哭着喊着均没有用。
忽然,她看向那个“可怜虫”,明白什么。
妈,你等着,我回来了。
辛秀妍想到“回去”一事,心中竟然莫名一滞,一股缠绵之意萦满胸怀,她想不了这么多往那“可怜虫”扑去。
却是被一股力排斥在外,突然又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牵扯,眼前一黑。
“渴……水……”
“圣人,才人叫渴了!”
赵贵提醒着坐在床沿,一脸疲惫的徒元义。他虽然有些常人没有的武功,以灵力当内功用,但是他当人后却也看不到神魂的。
他从北营回来后守了她三天,她滴米未进,他也没吃两口。他给她吃了加了灵泉精华的雪参养荣丸,又给她输了不少灵力,可偏偏迟迟醒不过来。若不是摸她脉像已经平稳,也不发烧了,他都有些想要用杀人平复心中的一股狂燥之意了。
金瑶端上温水来,徒元义扶着她,接过水,用勺子喂到她口中。
她感到了一阵甘甜,用尽力一吮,入口缓解了她的干燥灼热之感。
徒元义再喂,她一连喝了四五口,缓缓耷拉着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水红纱幔床帐。
还有屁股上的痛感,哪个王八蛋让她坐着的?邢岫烟瞬间也回忆起来了她刚刚受过杖刑。
“王八蛋……屁股……”她吟/叫了一声。
徒元义这时才心下大定,说:“岫岫,先别骂人,喝水……”
紫玥还是良心的提醒了徒元义一句:“圣人,才人这是受过杖刑,她这样坐着是痛着了。”
徒元义窘迫:……
于是将她重新趴着放平,他是一个皇帝,从未照顾过被执仗刑的人,自然没有注意到。
邢岫烟喝了水,趴在床上,有些虚弱地往胡子拉杂的徒元义瞧去,晕迷时的似幻似真的梦境她已不记得了。
但她记得自己昏迷前的惊天大发现,她竟然对他有男女之情,是恩是怨难以分清。
徒元义抚着她的脑袋,柔声道:“还痛吗?”
邢岫烟淡淡道:“要不打你试试?”
徒元义倒也没有生气,只微微蹙了蹙眉,他确实没有料到她持着金牌,刘太后和杨皇后还要联合发作。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心爱的女人伤成这样,这口气怎么都难以忍下。
但她们占着“规矩孝道”的便宜,他追究这件事本身,反而看着不好。但是真当他不管后宫就是没有手段了不成?他只是不想像前世一样连后宫都要拉他入泥潭罢了,所以他向来不怎么关心后宫的事。
徒元义哄道:“岫岫乖,不气了,快快好起来。”
邢岫烟没有说话,徒元义又说:“朕把打你的太监全都砍了给你出气。”
邢岫烟不屑地说:“堂堂大周皇帝,要么不战,要战就找对对手,你的对手才是你身份的象征。此事如何,你自是心中明白,你觉得执刑太监配你的身份是你自己的事,别扯上我,我和执刑太监无冤无仇。”
徒元义本就是故意招她说话,他了解她心地善良,不得已决不愿伤人命,但听她说起这话仍然有些意外。
这时不气反而带了一抹笑,道:“朕不砍人脑袋就是,然而照你这种论调,朕岂不是动不得天下任何一人了?岫岫何以现在还要坚持着这样的天真?也罢,但岫岫不肯忍一时之气,待朕回来,却也有自己的责任呀!”
邢岫烟此时喝了水,口也不干,只趴着悠然地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说:“哎哟,我乡下人没见识呀!我以为皇帝是很了不起的!我终于还是为当了皇帝的比较受宠的通房丫鬟得意的!我以为皇帝的金牌便不是尚方宝剑,保命总行的,原来是不行的!你不行你说呀,你不告诉我你不行,可不就造成误会了?我捧着一块金子被打脸多尴尬呀?不过现在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行了,下回出宫去,我就把金牌当了,怕还是银子实在。下回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要打我,我就送银子贿赂,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定然有用!放心吧,我小女子穷则变、变则通,识实务者为俊杰。这回也就屁大点事,毛毛雨,你也别放心上了。”
徒元义的俊脸阴沉阴沉的,随侍在屋门口的赵贵冷汗直冒,他想到了两年前的人头和血流成河。这天下如今敢和圣人这么说话的只有这个不要命的邢才人了。
直沉默了大约有半盏茶功夫,徒元义终于还是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叹道:“你心里一气,便来怄朕,这回确然是你受了委屈,朕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