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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话,忽听易嶟呵斥道:“三旺,你这像啥样子?!”
两人回头,只见赵三旺坐在一方小凳子上,垂头耷脑,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就没断过。
易嶟斥责他,他也跟没听见似的,低着头不说话。
易峋走了过去,说道:“三旺,这是怎么了?昨儿晚上没睡好?”
赵三旺抬头,看着易峋,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摇了摇头。
易峋便骂道:“你到底还想不想干活?!前儿大哥就说了,今儿要开工,好好养足精神。你这少气无力,有一下没一下的,算干啥?!”
赵三旺低着头任他骂,一声儿也不吭。
易峋制止了易嶟,向赵三旺说道:“三旺,要是精神不济,就先回去歇息吧。咱们这活重,没有精神还硬干,怕还要伤着。”
赵三旺嘴皮子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他站起来向易峋道了个谢,就拖着步子出去了。
易峋看着他那疲沓的背影,不由眯细了眼眸。
易嶟在旁说道:“哥,你咋不骂他?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来混日子的,我看他那懒病是又发了!”
易峋默然,半晌才说道:“我瞧着不像。”说着,又道了一句:“干活吧。”
易嶟有些不甘心,但他素来听大哥的话,也没再说什么。
赵三旺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躺在床铺上,想睡却又睡不着。他只觉得自己累得很,一点力气也拿不出来,但又无法入睡。
这个身子骨,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家里的破桌烂凳,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切都完了,他原本是提着满腹的干劲儿,要跟着峋大哥好好干活挣钱,置办家业娶媳妇的,但这一切都完了。
弄出这样的事来,峋大哥肯定不会再要他了。他往后,又要怎么呢?继续当回三老鼠?
这样想着,他翻了个身,怀里掉出一个纸包来。
看见纸包,他想起来林香莲叫他做的事情。
瞅机会,把这纸包里的东西,撒到易家的汤锅里去。
赵三旺并不是个蠢笨之人,甚至还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机灵。事到如今,他也醒悟过来,林家的面之所以能这样勾人,必定和这纸包里的东西大有关系。
林香莲,是想要他替她去下药害人。
如果是往常,他赵三旺必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但是眼下却没那么容易了。
只要不吃林家的面,每到半夜他的身子就难受的无法入睡,骨头里面都在发痒,想要抓又抓不着,腿软的连地都下不了。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就像打摆子一样。这样总要折腾上一个时辰,才会渐渐好起来。
那一个时辰,简直生不如死。
如果不听林香莲的,那她往后就再也不会给他吃面了。那如同下了地狱一般的滋味儿,他想起来就打寒战。
再也吃不到面,他该怎么办呢?
赵三旺紧紧捏着那个纸包,手心里的汗甚而将纸浸透,烂掉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底天人交战着。
恍惚里,他眼前突然浮现了那天晚上,嫂子请他吃饭,易家院子里其乐融融的场景,一忽儿又变成了易峋替他出头,撵走了里正赵桐生的景象。
他将手捏的越来越紧,满脸都是泪和汗,易家的人对他有大恩,他不能害他们。
他爹在世的时候说过,人穷不能志短,做人要有良心。没了良心,那就和山里的豺狼没啥分别了。
是的,做人要有良心。
赵三旺紧咬着牙,呜咽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当天晚上,一家子吃了晚饭,秦春娇帮着母亲收拾了碗盘,才从厨房里出来,就被易峋拉到了他房中。
秦春娇被他拉的踉跄,才进门,易峋就把门插了。
秦春娇红了脸,她猜着易峋想干什么。
果然,易峋将她抱了起来,在床沿上坐下,把她轻轻放在了膝上。
秦春娇没有动弹,乖乖的任他抱了,直到坐下来,才撒娇埋怨道:“你这是干嘛啊?娘还在外面呢,也不怕让她看见了笑话。”
易峋浓眉微挑,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娘才不会笑话我呢。我不抓紧了,待会儿你回了房,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现在,两个人都忙,白日里一整天都见不着面,晚上如果再不能亲热一下,那也太憋屈了。
打从刘氏来了,她每天晚上都和她娘黏在一起,好像把他这个男人丢到脑后了。
以前,她偶尔还会在他房里过夜,现在就连想亲亲抱抱都要瞅机会。
这让易峋更加的心痒,就像偷吃,越吃不着就越想要。
他的孝期为什么还要有半年?如果成了亲,两人就能光明正大的睡在一起了。
如今可好,秦春娇的娘在眼前,她变得十分拘束忸怩,什么也不敢干了。
秦春娇听他竟然自作主张改口喊娘了,脸上一红,心里却甜甜的。易峋搂着她的细腰,按在自己的怀里,她咿呀了两声,没有说话。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易峋便把油坊里的事,当闲话讲给秦春娇听。
白日里的活实在太重,饶是易峋,也觉得疲乏。但搂着怀里娇软的小女人,他便觉得这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秦春娇听说了赵三旺的事,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赵三旺的体力不支和林家面摊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将心里的疑惑讲了出来,勾着易峋的脖颈,问道:“峋哥,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林家的面摊连日涨价,有钱的也算了,三旺可是什么家底儿都没有,也天天去。你之前给他的工钱,我看差不离都送进林家人的口袋里了。”
易峋也觉得奇怪,好吃的能勾人魂的面,他可从没见过。
别说没见过,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赵三旺今天的情形,的确十分诡异。
易峋沉吟了片刻,又望见秦春娇那双明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满是疑惑,似是等着自己给解答。
他莞尔一笑,在她唇上咬了一下,说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明儿见了三旺,我问问他。”
秦春娇应了一声,便依在了他胸膛上,有她的峋哥在,她相信没有什么解决不了。
易峋抚摸着她的背脊,眸子却渐渐深邃。
林香莲,不是又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