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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连山脉和河流,也不是记忆中那样了。
年少莫吟诗,酒醉虚纵马。
玉盏碎金盘,梦醒空阑干。
桑国雪睡了一日一夜。
当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那些疑似招摇撞骗的古董和疑似杀人藏尸的拉杆箱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不知道李凤扆将它们藏到哪里去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整个人规规矩矩埋在被子里。被子还是李凤扆从废墟里捡回来的苏绣鸳鸯被,金褐色的绸缎被面,绣着五颜六色的鸳鸯在荷叶间戏水,将他盖得如同一个死人。
看了看手表,今天是周六。他坐起来晃了晃头,刚才梦中那千百种的故事依稀还在脑内旋转,当他终于清醒过来,发现对床的小咖啡桌两侧各坐着一个人。
李凤扆和顾绿章在画图。
那两个人在圆咖啡桌上铺了一张白纸,顾绿章拿着一只水笔,李凤扆持着一支毛笔,正在画图。桑国雪愣了一下,那画面委实有些古怪,只听顾绿章说,“贰负和危杀窫窳,然后天帝命令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六位巫师把他复活,窫窳复活以后变成食人兽,居住在弱水之中,吃人为生。”她的手边有大量古籍,“可是这些地方在哪里呢?《山海经》是一本连司马迁都看不懂的古书,不死之国在哪里?开题之国在哪里?昆仑山和昆仑之墟在哪里呢?我真是……”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从何下手。”
“传闻《山海经》本是有图的,只是年代久远,图已经失传了。”李凤扆说,“如果只是依据现今华夏大地的山川河流,自无法与之匹配……”
两人发现桑国雪坐了起来,顾绿章丢下书本,关心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想吃什么?”
她是如此小心翼翼。桑国雪抿了抿唇——是的,他战胜了木法雨,但仍然是一只食人兽。
“人肉和猪肉、牛肉、鱼肉相比,营养成分上应该没有太大区别。”李凤扆说,“如果你非要吃‘人’不可,很可能主要吃的不是人肉,而是精魄。”他说,“就像小桑一样,他食狮食虎,但并不是真的吃,只是吞噬了狮和虎的精魄。”
“我袭击过人。”桑国雪说,“那个人……他受了很重的伤。”
“但他并没有死。”李凤扆说,“你在失去理智,被木法雨操纵的时候攻击了一个路人,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你想知道吗?”
桑国雪的眼中似有一道灿烂的白光闪过,“那个人——没有死?”
“没有死。”李凤扆微微一笑,“受了很重的伤,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个月,好好的回家了。我观察过,他恢复得很好,和受伤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当然,以后大概再也不敢走夜路了。”
桑国雪低头,他仍然清楚的记得自己攻击那个小年轻的所有细节,他将他吓得精神崩溃,撕开他的咽喉……就像……所有猛兽做的那样。
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居然还活着?
“我对异兽或异能不够了解,也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活下来。或许是天生好运,也许另有原因,但是你‘吃’了他,他却没有死,这就说明我们能想到某种方法解决‘食人’的问题。”李凤扆说,“你想不想试着在我脖子上咬一口?我保证绝不会死,说不定……”
“别胡说了。”顾绿章说,“精魄到底是什么?是灵魂吗?如果只是灵魂,咬你的脖子有什么用?”她紧靠着桑国雪,仿佛这样就能守护他,“不要考验他。”
李凤扆看着他们两个紧紧相靠,仿佛真能相互守护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如果桑菟之还活着,他应该能解释什么是‘精魄’。”
“凤扆,你和草薇在一起那么久,难道你什么也不知道?”顾绿章诧异了,“你们住在一起,草薇没有告诉过他……他的……一切吗?”
“没有。”李凤扆说,“他雇用我,给我安身立命之地,我是一个雇员,怎么能随便打听老板的私事?”他的语气似是在开玩笑,似乎又是真的,“何况草薇也不是善于谈心的人。”
唐草薇大概是最不善于表达本心的人之一了吧?顾绿章想起那艳丽而死寂的男人,那双仿佛极度冷漠的眼睛,情不自禁仍是要发颤。唐草薇似乎并不喜欢她,也不欢迎她出现在咖啡馆,他看着她的样子像看着一件什么毫无用处的东西。
“我想……”桑国雪听了一阵,那流离失所的称之为“桑国雪”的魂魄仿佛才苏醒了过来,“我已经知道什么是‘精魄’。”他低沉却坚定的说,“我做了一个梦……不……我得到了很长的记忆,有一点不全,但我已经知道‘危’和窫窳……以及‘贰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抬起头来,脸色瓷白,眼角眉梢几丝“悲壮”的余韵还没有散去,仿佛整个人仍然沉沦在远古时期,那场骇人听闻的人神之战中。
“那是一场攸关远古人类生存的战争。”桑国雪缓缓的说,他扫了一眼李凤扆和顾绿章收集到的古籍,“事情……起源于十万年前。”
“啊!”顾绿章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十万年!
十万年是什么概念?这远远超出了她和李凤扆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