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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
如今时辰还早——
国公府里里外外虽然都已打起了红绸, 办起了新样。
可这迎来走往的这些奴仆面上却都未带什么笑容,其中打西院刚出来的两个丫鬟更是面带几个愠色。一个穿着青色衫裙、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手中端着托盘, 声音是未曾遮掩的埋怨:“咱们这五姑娘可当真是个不知事的,她如今这个样子还妄想和四姑娘去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她这话说完是跟着轻轻啐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是往日那个嫡五小姐吗?也不看看她如今是副什么处境,整日还把这怨气撒到咱们的头上…若不是碍着上头几位主子的面上, 我早就不想伺候她了。”
身旁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丫鬟虽然也面带愠色。
可她到底年长些,听了这话便轻声跟着劝说了一句:“你也别生气,左右她今儿个便要出阁了…咱们再受气, 等过了今日也就好了。”
“哎…”
那青衣丫鬟闻言是跟着轻轻叹了一声,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抬了眼瞧了瞧四处,待未瞧见人便又凑近人轻声说了一句:“你不觉得咱们这位五姑娘出阁的日子太早了些吗?昨儿个才过了及笈, 今儿个便要出阁…”
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继续说道:“咱们王家这样的大族最通规矩了, 可咱们这位五姑娘的婚事不仅定的早, 连出阁也早。”
“倒像是…”
“急巴巴得要把她赶出家门似得。”
黄衣丫鬟闻言却也拢了眉心, 五姑娘这一桩婚事的确有些奇怪…虽说三少爷当日和那位言公子玩的要好,可两家却从未有过定亲的意思…偏偏几位姑娘去李家走了一趟,这婚事竟就这般定了下来。
最奇怪的是——
这明明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可不管是上头的老夫人, 还是已经去了琅琊的二夫人面上却都未见有多少高兴。
平日里在府中也鲜少有人提起这门亲事, 倒像是在避讳什么似的。
就连言家——
平素也鲜少过来走动, 那位言公子更是一回都未曾上门过…比起四姑爷, 他这幅模样哪里是定了亲的样子?
青衣丫鬟见她拢着眉未说话便又瞅了瞅四周, 才又跟着继续说道:“我听我娘说,咱们这位五姑娘的身子早已经破了…当初五姑娘去李家做客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和那位言公子勾搭在了一道,偏偏还被人撞了见,这不才有了如今的事。”
那黄衣丫鬟听闻这话终于变了脸色…
她一手握着托盘,一手是掩住了青衣丫鬟微张的红唇,一面是朝四周看去,待未瞧见人才松了口气落下了手,声音却还有些不稳,连着眉心也依旧拢着:“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若是让上头的几位主子听见,只怕回头就该把咱们发卖出去了。”
“我也不过是与你说说…”
那青衣丫鬟见她这般倒也晓得其中利害,轻声辩驳了这么一句,脸色却还是止不住白了一回,这一年多来府里的奴仆可没少被发卖…她想到这便也止住了话不再往下说。
两人继续低着头疾步往前走去。
…
等她们走后。
琥珀才扶着王昉从小道上走了出来。
王昉原先是刚从有容斋出来听到两人的话便止住了步子,这会她拢着一双远山眉看着两个丫鬟离去的身影,口中是跟着淡淡一句:“回头与半夏说一声,咱们府中的下人也该紧一紧嘴巴了,没得传出些不该传出的话。”
她是不喜欢王媛,可她们王家的名声可不能因为王媛给坏了,阿蕙和阿衍可还未曾婚娶呢。
琥珀闻言是轻轻应了一声,跟着才又问道:“主子是要去千秋斋还是…?”
“去西院看一看吧…”
王昉一面说着,一面是往西院的方向看去。这个地方她幼时常来…那时,王允还是她记忆中和善的二叔,王冀更是她最要好的兄长,就连纪氏她也曾觉得和善过。
哪里想到岁月翩跹,人心却是如此难测。
她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连那双杏眼也未有什么波澜…
只是这样平淡而静默得看着眼前这一条路,待过了许久才淡淡开了口:“走吧。”
“是…”
因着王允和纪氏的离去。
西院的下人便也减少了许多,一路往里走去只能瞧见三三两两几个丫鬟与婆子…她们的面上都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愠色,口中也迭声跟着一串抱怨,眼瞧着王昉过来却都止不住变了脸色。
四姑娘怎么会来这?
这么些年,可从未见过四姑娘打这头来。
她们心下思绪纷纷却也不敢多加耽搁,忙加快了脚步朝王昉走来,待至人前便恭恭敬敬朝她磕了一个头,口中是跟着一句:“给四姑娘请安。”
“起来吧…”
王昉未曾错过她们面上的惶恐,却也无心去管她们…
她今儿个是来给王媛添妆的。
王昉抬了那双杏眼往那扇紧闭的屋门看去,即便屋门紧闭,可那里头的怒骂声却还是遮掩不住,她的眉心止不住便拢起了几分…大喜的日子,这般纷闹,可亏得此时还早宾客还未来。
若不然回头这金陵城中的贵人们又该多几道茶余饭后的闲话了。
她也未曾说话依旧由琥珀扶着往前走去,帘外站着的两个丫鬟瞧她过来也愣了一回,跟着是屈膝一礼,声音也扬长了些:“请四姑娘安。”
两人的声音有些清亮,里头自然也听了个全。
没一会…
那屋子里的怒骂声便跟着消停了下来。
王昉轻轻嗯了一声,丫鬟便上前打了帘子迎了两人进去…她鲜少到王媛这处来,即便前世也是如此。早年间王媛总觉得她占了王冀的疼爱,就连她这个亲妹妹也只能靠边站,自然不会予她好脸色看。
两人站在一道没翻脸吵架已是难得。
因此今日还是王昉头一回这般细细打量起这屋中的布局来。
她眼瞧着屋中的这一件件装饰,打墙上挂着的画,多宝阁中放着的花瓶与古玩,还有那八扇双面的蜀绣屏风…王家向来不拘女儿的用度,王媛早年间更是最爱折腾这些东西,因此她这屋子装饰得却是比她那个有容斋还要显得富丽些。
…
王媛端坐在椅子上,她眼瞧着王昉的面容心下免不得又生了几分嫉恨…即便她再不想承认,却也能察觉到王昉自打成婚后面容却是比往日还要明艳几分,只这样瞧着便让人目眩神迷。
她袖下的手紧紧攥了一回…
待瞧见王昉一瞬不瞬看着屋中的装饰时。
王媛心下才平了口气,别的她比不过王昉,可这屋中的装饰…她却敢说,王家几个姊妹里,她屋子里的装饰是最好的。
她袖下紧攥的手松开了几分,一双初初修缮过的柳叶眉微微挑起,连着声线也稍稍拉长了些:“四姐今儿个来得可真够早的,可惜妹妹我如今不好招待你,你且随意坐吧。”
王昉闻言倒是侧头看了王媛一眼…
她心下思绪微转,却是有几分惊奇,原本以为王媛这个性子瞧见她只怕又该大吵大闹了一回。
原先她在院子里可是听到她那未曾遮掩的抱怨,一是怪言家的聘礼给的少,二是怨王家给的嫁妆不如她的多,至于旁的零零散散的却还有许多。倒是未曾想到,如今王媛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与她说起话来。
王昉想到这,眼便从王媛的面上收回,而后是滑向她身边那个半垂着眉眼的金嬷嬷…
这位金嬷嬷原本是在纪氏身边伺候的,往日也替纪氏谋划过不少事,却是个有本事的。今日王媛的变化,只怕与这位金嬷嬷也脱不了什么干系…不过这些与她都没什么关系,待过了今日,王媛就是出嫁女了。
金嬷嬷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
她不介意王媛的身边有个替她出谋划策的嬷嬷,以后她是言家的大妇,要面对的事还多着呢。
只要王媛好生安稳着些,别再替家中添麻烦。
王昉想到这便也未说什么,她与王媛的关系早在以前就已经撕破了,倒也不必与她在此虚与委蛇…她让琥珀取出早先备下的礼,口中是言:“今儿个是你大喜日子要忙的事还有不少,便好生坐着吧…”
她这话说完是让人把礼盒放在桌上,才又跟着淡淡一句:“这是我替你添得妆,如今送到我也该走了。”
王昉说完果然不再看她,由琥珀扶着径直往外走去。
“王四娘!”王媛拢着眉心看着王昉离去的身影,突然喊住了她…她看着王昉在暗色花布帘边止住的步子,口中是跟着一句:“你可记得当日我与你说过的话?一个人不可能一直好运。”
她脊背挺得很直,就连唇线也紧紧抿着:“王四娘,你等着!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一定会压你一头。”
琥珀眼中陡然生起了一片冷色…
这个五姑娘还真是个不安分的,大喜的日子还不忘来说这些话,她刚要说话便被王昉握住了手。
王昉握着琥珀的手侧身回头朝王媛看去,木头窗棂外的天色已经越渐亮了,打进室内也打到了她们的身上…王昉的面上依旧未有什么笑容,口中倒是一句:“那么还请五妹不要让我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