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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丹迢托人千辛万苦送到沈家来的求救信,就如同泥牛入水,没有得到沈家人一丝回应。康姨娘被关,而后又以患病为由,被送去了城外庄子;次日午后,安平亲王一妾室突发急症而亡;背负着残害王爷子嗣罪名的沈丹迢,死时能落个全尸,已是高鋆的恩典了。
沈丹遐听到这个消息时,在做润发香发粉,方子是华嬷嬷给她的,用香白芷、薰草、防风、荆芥穗、地骨皮、滑石、金剪刀草各等份,一起研为末。
沈丹遐拿药杵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研磨;她和沈丹迢接触不多,姐妹情亦不深,对于沈丹迢亡故,伤心程度有限。和沈丹迢从小一起长大的沈丹迼,伤心的大哭了一场,傍晚时分,姐妹俩会合,去二门处接陶氏,沈丹遐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冷静地劝道:“大姐姐,当年她离家出走,舍弃家里对庇护,就已预示了如今的结局,你不要为她难过了,哭坏了身子,琴姨娘会担心的。”
沈丹迼摸了摸眼皮,道:“逝者已矣,我不会再为她流泪了。王爷没有因她做出那种事,而迁怒咱们家,已是万幸。”
“她又不是从咱们家送过去的,不是咱们家人,王爷想迁怒也得师出有名才行。”沈丹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犯嘀咕。就算沈丹迢是沈家的弃女,以高鋆的性子,他肯定会善加利用,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弄死沈丹迢呢?
沈丹遐虽比寻常内宅女子多了一世的见识,但毕竟是个女子,对男人的心理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楚;刘宝珍的孩子没了,高鋆并不像所有人想像中那么愤怒。刘宝珍是算计他,才进得府,这对自命不凡的高鋆而言是一种耻辱;若不是刘宝珍舍得下脸面伺候他,高鋆未必还会让她承欢;高鋆在床上百般凌辱刘宝珍,根本就没想过刘宝珍会怀孕;对孩子,他还是有所期盼的,不过没了,他也不失望,刘宝珍那种贱妇,不配生下他的子嗣,何况他现在也没空处理内宅的事,徐朗从吴越回来了,他感觉又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了。
半夜,一场大雪突至,下天明也没有停,沈丹遐起床,见粗使婆子和婢女们顶风冒雪的拿着大扫帚,在扫地上的积雪,脸被冻得通红,蹙眉道:“侍琴,外面的雪不用急着清扫,等雪停了再扫也不迟。”
“是。”侍琴出去,把沈丹遐的意思传达了下去,仆妇们面露喜色,感恩戴德地退下了。
“这天气怎么一下就这么冷了?滴水成冰。”墨书抱着肩,哆哆嗦嗦地进来了。
沈丹遐看了她一眼,道:“新衣裳别舍不穿。”
“奴婢想留到新年穿。”墨书整个人趴在烤火的架子上。
“起来,你当自己是烤肉呢?”抚琴轻拽了她一下,“那有这个样子烤火的,你也不怕把衣裳烤坏了。”
“墨书别舍不得,去把新衣裳拿出来穿,过年前,我会让针线房再给咱们院子里的人多添置一套新衣裳。”沈丹遐大方的道。
“姑娘,这丫头惯不得,她又不是没衣裳穿,她是故意在你面前装可怜,什么事都不做,一天到晚就想着穿新衣裳。”侍琴瞪墨书一眼道。墨书朝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想穿新衣裳,是人之常情,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责怪她。行了,把雪帽拿过来给我戴吧。”沈丹遐笑道。这些小事,她愿意宠着这些尽心尽力伺候她的丫鬟们。
侍琴上前伺候,沈丹遐戴上雪帽,披上斗篷,捧着暖手炉,走了出去,看着纷飞的大雪,“今年的雪,不但比往年下得早,似乎也比往年下得大。”
侍琴撑开伞道:“是比往年下得大一些。”
雪一直下,地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一踩一个脚印,徐朗忙得脱不了身,不过人没来,礼物遣人送来了,一个四人抬的大木箱,大木箱里放着六个大小长宽不一的小木箱,里面分别装着首饰、胭脂香粉、蜡染的布料、一对木偶、芦苇画两幅和三本棋谱。
锦都是京城,首饰用材华贵、形制典雅,吴越地带的首饰形制独特,繁复细腻,做工精致;沈丹遐拿起一枝赤金蝴蝶簪,蝴蝶的翅膀用金丝织成,薄薄的嵌着几枚米粒大的宝石,蝶首上有两根卷须,上面缀着珍珠,轻轻一摇,微微颤动,显得灵巧别致。
徐朗一个大男人,百忙之中,还肯花心思为她挑选这些礼物,可见他待她的情意。沈丹遐心中欢喜亦感动,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点心,让莫失想法子,送去给徐朗。
常默拿着食盒进来时,徐朗正在翻看卷宗。常默见屋里没有其他人,直接禀报道:“爷,莫失让人送来了一个食盒,据说里面的点心都是姑娘亲手做的,爷要不要尝尝?”
徐朗眼中一亮,“拿出来让我尝尝。”
沈丹遐做了三样,冬笋烧卖、鲜肉蛋卷和葱香酥饼。徐朗先每样吃了一个,这么冷得天,三样东西还是温热的。徐朗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食盒是铜制的,这一路上,这食盒都是搁在炉子上的。徐朗为沈丹遐体贴周全欣喜,微微浅笑,拿起一个烧卖,慢慢品尝。
雪下足了三日,终于停了,地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这样的天气,沈丹遐是不爱出门的,上午陪袁清音处理完家事,下午就窝在暖阁里看书。
这天,严素馨突然到访。沈丹遐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小哥做错了什么事?让严素馨亲自登门问罪。不过事实证明沈丹遐想多了,严素馨来,是找她一起做善事的,“沈妹妹,常言道:‘惜福得福。’我们有福生在富贵之家,衣食无忧,手中有余钱,何不广施福泽?开义庄救助那些鳏寡孤独废疾者。”
沈丹遐在现代就常捐款捐物做慈善,她会魂穿异世,也是救灾抢险后,在回家途中遭遇泥石流。做善事,她是愿意的,但是开义庄这么大手笔,有点不靠谱。大丰的慈善事业照顾的还比较全面的,有赡养孤儿的慈幼局,有安养孤寡老的福田院,有照顾残疾人的仁善馆,还有济世园这种免费的医疗机构;朝廷每年都会拨款给这些地方,只是经过层层剥削,真正用到救助人身上,不过是零头而已。积善人家,常会往这些地方捐款捐物,陶氏就往慈幼局捐过上万两银子,给济世园捐过几车药材。
开义庄跟这些以及布施粥饭不同,牵扯的事太多,成本亦太高;沈丹遐一直觉得做慈善就算不能营利,但也不能亏本;一直拿银子贴补亏空,就是全国首富,也吃不消,支撑不了太久的,更何况是她和严素馨这种闺中女子。
行善也要量力而行,不能凭一时感情用事,弄到最后,好心办坏事。沈丹遐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严素馨,“严姐姐,你心善,想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是你算过开义庄的花费了吗?义庄开起来后,你又要如何管理这些住进义庄的人?你是打算花银子将他们所有人都养起来吗?严姐姐,经年累月,这样一笔大的开销,你要怎么解决?让父母拿银子给我们填补吗?”
严素馨被沈丹遐问得,脸色发白,她还真没想这么多,怯怯地问道:“难道这事,就这么不可为?”
“这事可为,但是我们得细细谋划,想清楚了再做。”沈丹遐正颜道。
严素馨转愁为喜,一脸信服地看着沈丹遐道:“妹妹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严姐姐,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这事严姐姐先前还打算约上谁一起做这事?我们一起商量。”沈丹遐有自知之明,这么大的责任,她承担不起,还是大家一起承担吧。
“我先前还打算找鹋儿和云茜的。”严素馨笑道。
沈丹遐眸光一转,笑道:“不如姐姐发张帖子,请我们去你家一聚,我们再好好商讨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