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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大西洋彼岸的德国,慕尼黑大学的某个晶体化学的课堂内。
格哈德·埃特尔教授罕见地没有将教学任务甩给自己的助教,而是亲自站在了课堂上,为这些年轻的学生们讲解晶体化学的奥秘。
对于一个诺贝尔奖级学者来说,这种教书育人的工作似乎显得有些屈才了。然而事实上,很多知名学者都乐在其中,很愿意与年轻的学生们分享自己的知识。
埃特尔教授也是如此,尤其是当他为某个复杂的问题陷入困扰的时候。
从事基础性的教育,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他带来启发。
在课堂最后的提问环节,忽然有一位学生举起手问道。
“教授,您看过最近刊登在《JACS》上的那篇关于电化学结构界面理论模型的论文了吗?”
埃特尔教授停滞了大概两秒钟,推了推老花镜,点头道。
“看过,有什么问题吗?”
那学生用满含期待的视线看着他,问道:“它是对的吗?”
埃特尔想了想,用闲聊的口吻说道:“我的孩子,出于对科学的严谨,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法回答你。”
然而那学生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个模糊不清的答案,换了个问法,打破砂锅问到底地继续说:“如果它是正确的呢?”
“科学没有如果,但非要这么问的话……”
埃特尔教授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情愿评论这个话题,不过最终他还是舒展了眉毛,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如果它是对的,那便意味着新的化学。”
教室里响起了不可思议地惊咦声。
新的化学!
多么令人震撼的说法!
如果是别的人说这句话,在座的人可能根本不会当回事儿。但说这句话的是埃特尔教授,07年诺贝尔奖得主,固体表面化学领域的专家!
除了慕尼黑大学教授的身份之外,他还是德国马普学会弗里茨·哈伯研究所(物理化学与电化学研究所)的所长。
在电化学这一领域,还有谁比他更有发言权呢?
看着学生们的反应,埃特尔教授笑了笑。
“我很高兴能看到,你们对于一个新理论的诞生持乐观的态度。你们是对的,只有不断地接受新的事物,我们才能获得进步。”
“不过在对新事物充满好奇的同时,我希望你们能时刻记住,用严谨的态度去审视我们做出的每一个结论。”
“这是对科学的负责。”
说到这里,埃特尔用教案轻轻敲了敲讲桌。
“作业我会让助教发到你们的邮箱,现在,下课。”
离开了教室之后,埃特尔教授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坐上了自己的汽车,赶往了位于柏林的马普学会弗里茨·哈伯研究所。
最近刊登在《JACS》上的论文,在化学界引起了广泛的争议。身为世界顶尖的学术研究机构之一,马普所有义务对这篇论文表明自己的立场。
当然,这种表态不是随随便便发表个观点站队就行的。
考虑到这个理论模型对电化学界面结构研究的重要性,马普学会专门成立了一个跨学科的课题小组,集结了数学、化学、凝聚态物理领域的顶尖学者,针对这个理论模型展开讨论。
身为课题组的成员之一以及物理化学研究所的所长,埃特尔的意见,同时也代表着马普学会物理化学研究所的意见。
也正是因此,在对待这个课题的时候,他尤为的慎重。
走进了会议室内,他看见法尔廷斯已经坐在了那里,手中拿着一份打印成纸质文档的论文,一丝不苟地审视着。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位大佬是代数几何与算术几何领域的专家,泛函分析并不是他的研究方向。然而身为一名数论领域的大牛,跨方向的研究对他来说并不是什稀罕的事情。
与此同时,身为格罗滕迪克之后最有影响力的数学家之一,以及马普所数学研究所的所长,
否则,他也不会当上马普学会数学研究所的所长。
只不过,这位傲慢的日耳曼老头,在普林斯顿的时候就是这个脾气,回了德国老家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了。
仿佛是故意说给埃特尔听的一样,法尔廷斯慢条斯理地说道。
“只有二流的数学家才会对如何将数学应用于解决现实中的问题感兴趣,在我看来这种东西根本没有阅读的价值。”
对应用的漠视是布尔巴基学派的一贯立场,对其它学科的“光荣孤立”通常被视作一种高尚。虽然在年轻一带数学家中已经很难感受到这种学科内的鄙视链,但在老一辈的数学家中,这种固执的观念还是存在的。
其中的杰出代表大概是已故的数论大师哈代,这位牛人除了研究之外,最爱干的事儿便是向别人炫耀,自己研究的是最纯粹最纯粹的数学,自己的研究没有任何数学之外的“用途”,并以此为荣。
然而很“不幸”的是,哈代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研究成果最终还是被“狡猾”的应用学家们拿走,并且在计算机和密码学中得到了广泛应用……
当然,法尔廷斯这么说,倒不是说陆舟是二流的数学家,只是对他挥霍才华表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