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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那天,晴空湛湛,只远方天际,浮着几丝鱼肚白的薄云。
卿卿和郭春芳赶了个大早,挤上公交车,又转了两趟,才到鹭大附近。
鹭大位于鹭城东南端,依山靠海,距离老城区足足几十公里,在整个鹭城才几条公交路线的1983年,过去一趟实在不容易。
下公交后,鹭大的校车过来了。郭春芳帮卿卿整理了下上衣,嘴里絮絮叨叨。
“在学校要老师的话,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周末尽量多回家,我给你的钱你收好了吧,这两天就去买辆自行车,没有直达鹭大的公交,还是骑自行车回家方便。”
...
卿卿听得头皮发麻,但仍甜甜地笑着,一一应了。
她知道郭春芳有多关心她,那张刀子嘴下,心软得跟块嫩豆腐似的。
在校车司机滴了几声后,郭春芳将卿卿推上车,站在马路边,望着车尾远去。
前头都坐满了人,卿卿一步步朝后面移去。车厢里面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目光晶亮,朝气蓬勃,或叽叽喳喳,或安静坐着,灰扑扑的衣服和朴素的发型遮掩不住迎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一个白色衬衣的高瘦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声音清甜,“同学,让一让。”
那人身形顿了下,不动声色地移开。
卿卿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扶住车座把手停下,开始打量起四周。
校车呈白绿相间的颜色,窗户方方正正的,手下的座椅是深蓝的,椅背上裹了层深灰绒布,摸起来有点软。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有道目光落在她脸上,定睛一瞧,那台阶下隔了几步的衬衣男,竟然是曾嘉于。
他依然顶着张冰山脸,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在卿卿的视线投过来前一刹那,飞快偏过脸,望向路景飞逝的窗外。
卿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样子,曾嘉于不想表现出认识她,这样最好了,彼此不认识,大学生活也不会有交集。
只是说好的四百块,他还差一百来块呢,等放了假,她再去找他讨要这笔钱。
卿卿打定主意,微微转过头,望向另一边的窗外。
没有红绿灯的马路上,一群小孩儿嬉闹着跑过,刹车来得很突然,所有人都是一阵前后狂颠,卿卿更是被甩来甩去,最后那一下,扶着椅背的手脱了力,她直直地朝前跌去。
她甚至已经想到自己跌得鼻青脸肿的惨状,害怕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剧烈疼痛没有到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撞上一处,双唇也碰上两片柔软,有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边。
她睁开眼,忽然呆住了。
被颠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里,她正扑在曾嘉于怀中,两人眼睛都瞪得浑圆,嘴巴紧紧相贴,呼吸变得小心翼翼,她甚至能看清他鼻尖下的细软绒毛。
卿卿立刻直起身子,脸上发烫,耳根也烫,胡乱地抓住一处把手后,警惕地朝四周瞥去,见大家都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没人注意到方才那幕。
卿卿深吸了口气,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就见男人直愣愣地盯了她几秒,脸颊额头开始泛起红晕,片刻后,他冷冷撇开脸,眼中倏而闪现羞恼,眉头皱得陡峻。
趁他发作之前,卿卿忙又退开半步,脸色无比真诚,请罪似的,“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没抓紧...”
她伸出葱白的指,指了指扶手。
曾嘉于脸上抽搐了下,扶住横杠的手加大了力,不肯睁眼再看她,完全侧过身子,盯着窗外的风景,一动不动,就像雕塑。
见状,卿卿背对着他,轻舔了下嘴巴。
在这个世界的初吻,就这样诡异的没了?还是给了那个炮灰暴君?
呵呵哒,上天一定在开她的玩笑。卿卿扯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几分钟后,校车到了鹭大门口,新生们陆陆续续下车,几个女生揉着头上的肿包,耸拉着脸,边嘟哝边下车。
“这司机到底会不会开车?”
“就是,你看我这儿,疼死我了。”
“别揉了,越揉越疼。我包里有红药水,一会儿给你涂。”
...
卿卿溜下车后,见曾嘉于被远远落在后头,心头松了口气。一抬眼,就见鹭大古朴雄浑的深橘色校门,巍然耸立在十几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