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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修仪其实有些胆怯,拿不定眼前的人会不会帮助自己。起初他以为,自己找的,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卫,能帮他在王都里找到门路告状便可,不想按照地址找到人,才知道自己找的,竟然是一位三品将军。
王铮闻言,心里十分复杂。听到地道二字,他就肯定是关离了。能有这枚镖,又知道东西的来历,这小子不会骗他。
“他人在哪里?”王铮还是忍不住问,心里的激动复杂难叙,关离还活着,活着。
孔修仪面露为难,这是不能说。
王铮见他如此,也不问了,而是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能让关离动用这样的情义来交换,这小子跟关离什么关系?
孔修仪踟蹰一下,还是说出口。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只见他撩起袍子,往地上一跪,给王铮磕了一个头,然后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诉状,递给王铮“晚生恳请将军为晚生做主,还晚生一个清白。”
王铮拿过状纸,让他先起来。一面看着状纸,一面紧蹙了眉头。“真是岂有此理,天下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狗官,简直该千刀万剐。”王铮也是穷人出生,年少时没少受苦。如此他阿爹才咬牙送他学武,送进王府当差。
图的就是有人撑腰,博个前程。
可看到后面,见到万宗安几个字,他却顿住了,抬眼看向孔修仪“你是从许容县来的?”
孔修仪点头,见他神色不对,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王铮将诉状再看了几遍,才道“跟我走一趟,你这事儿,只有一个人能解决。”说罢,大步离开偏厅。孔修仪面带疑惑,赶紧跟了上去。
梁融吃过晚膳,正在园中散步,他习惯这个时候,一个人在园子里放空一下自己。今日的赏花宴,他差点被一顿脂粉淹没,要不是定国公一再恳请,他真不想去。
想起定国公发苦的脸,他也忍不住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定国公,面对海盗抢匪的时候,都是条血汉子。可也熬不过自己老娘的一再要求,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他,让他一定要去赏花宴。
他其实知道,这后面少不了大哥的推波助澜。他的婚事,大哥比他还操心。
他有时候也想,顺着大哥的意思,找个名门闺秀成婚便好。可看来看去,没有一个女人能入他的眼。很多时候,他自己也在疑惑,为什么不愿意。
他的确不想再制造一个母亲那样的悲剧,嫁给不爱自己的丈夫也就罢了,甚至还要被丈夫跟小妾联手磋磨。母亲算是坚强能忍的,多大的苦,为了他们兄弟二人,都忍住了。若不是后来那件事,母亲一定还活着。
可,这不是他不成婚的根本原因。在他心里其实一直期待,如同大哥跟大嫂那般,心意相通,相互欣赏爱慕的感情。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见识过兄长这样的情感,他无法欺骗自己,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这样的姻缘,将来一定会再弄出母亲那样的悲剧。
梁融叹息一声,姻缘这事,想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狄叔见自家主子正在对月兴叹,心里摇头,要是有个王妃在身边,为他解忧宽心便好了。可惜王爷是个执着的性子,认定的事,不会变。如今这王府,别说王妃,脸丫鬟都快走完了。
“殿下,王将军来了,说又要事禀报。”狄叔上前禀报。
梁融飘散的思绪被人拉回,听到这话,转身往书房去。这个时辰,王铮不在家里陪老婆孩子,过来干什么?
一进书房,王铮便单膝跪地行礼,孔修仪连忙跟着参拜。梁融上座后,看一眼孔修仪,才对王铮道“这么着急过来,出什么事了?”
王铮将手里的状子递给梁融“殿下,您先看看。”
梁融打开状子,一目十行,快速扫完。神色不明看一眼孔修仪“你就是苦主?”
“回王爷,正是晚生。”孔修仪努力保持镇静,深怕说错话。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权贵,能做到不卑不吭,已然难得。
梁融将状子放在一旁,凝视他道“照你所说,褚家父子处心积虑陷害于你。你一个小小的书生,又是如何逃出生天,来到王都,还找上本王的亲卫?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梁融十分犀利,官司这件事,从来不是谁先说话,谁就有理。衙门里告状的,少不了倒打一耙搬弄是非的人,甚至还有利用这些官司,玩弄政治的幕后黑手。
眼前这人,分明只是个柔弱书生,褚家父子在许容经营多年,要弄死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却毫发无伤,出现在自己眼前,还通过王铮。梁融不得不想,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冲他而来。
孔修仪被梁融的气势镇住,吓的跪地道“王爷明鉴,晚生背后没有别人。之所以能平安到王都,乃是好运得一恩人搭救。是她给了晚生一枚信物,让晚生来王都寻找王将军。她说王将军见到信物,定然会帮助晚生洗刷冤屈。”
梁融闻言,看向王铮“这人好大的面子,谁啊?”王铮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王府里一个小小的侍卫。王都里谁人不知,他是承王殿下的心腹。承王的权势仅次于太子,如日中天,托王铮办事的人,都能从东城门排队到西城门了。
可王铮是个谨慎本分的,对于这些人,从来都不给脸。除非承王点头,否则谁的礼他也不收。平日若不在家,连门都不让外人进。
是以,能说动王铮,让他亲自来找自己,梁融觉得十分新鲜。
王铮犹豫一下,点头笑道“这个人,殿下也认识。”
“哦?”梁融不置可否,漫不经心道“谁?”
王铮走到梁融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孔修仪跪在地上,看不到他们的神情。梁融听完那两个字,猛然看着王铮。
王铮颔首,表示肯定。梁融站起来,逼问孔修仪“救你的人,在哪里?”
孔修仪被梁融急切又复杂的神情弄的一懵,眨眨眼道“晚生....晚生答应过恩人,不能说。”
梁融端详他一会儿,坐回原位。威胁他道“只要你能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本王就为你洗刷冤屈。若是你死守承诺不肯说,你这冤屈,就背负一辈子吧。”
王铮听的一愣,王爷你玩真的?
孔修仪闻言一愣,神情几变。他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隐忍。最终,站了起来,朝承王深深一鞠躬道“晚生的确渴望洗刷冤屈,但是晚生虽不才,也懂的君子一诺,驷马难追的道理。晚生既然答应了恩人,不能将她的事告诉旁人,王爷便是杀了晚生,我也不能说。”
“晚生能活到今日,全仰赖恩人的救命之恩。若是今日为了一己之私出卖恩人,那晚生跟褚县令之流有何区别。这区区小命,不要也罢。”
“今日得见王爷天颜,陈述冤情,晚生已经尽力。若是王爷因为晚生信守陈诺,而要诛杀晚生,那晚生也无话可说。只是晚生的母亲尚在,还请王爷让晚生安顿好母亲,再来赴死。”
孔修仪退却对权贵的恐惧,慷慨陈词。王铮听的心里一震,还以为是个文弱书生,不想还是个有骨头的。
梁融闻言,神色莫名。屋子里一片安静,王铮忍不住相劝“王爷....”
“好,你既然铁骨铮铮,本王就成全你。”梁融笑道“你回去安置你母亲,本王在这等着你。”说罢,对门外喊了一声。
观宇从外面跑来,看一眼承王,尊巡他的吩咐,将人送回去。
孔修仪拜谢梁融,大步昂首而去。
等人走了,王铮才道“殿下,您这是何必?”为何要为难那小子。
梁融拿起折扇,轻轻扇动两下,轻笑道“飞镖真是你给关离的?”提起关离,他的唇角就一直弯着。
王铮点头“错不了,这东西我只给过他一个人。”
“不让人说,却又让这姓孔的小子来找你。想不到,过来这些年,他还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你说,这小子跟关离,什么关系?”梁融玩味,当年的亏还没吃够吗?
那几个他好心相助的人,哪个不是在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