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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手机里传来空洞的女声。宁致远呼吸凝固,刷开快客页面,“天边一朵云”不见了,她已注销账户,不出所料,GPS信号也完全消失。
宁致远暴怒,一把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扫到地上,文件飞落满地,水杯碎裂飞溅,电脑液晶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李昊忙抱住还要踢翻办公桌的宁致远。
“宁总,冷静!冷静!”
秘书在门外敲门,李昊大声回答:“没事,不要来打扰。”
宁致远呼吸急促,只觉胸膛快要暴烈。薄云,那只温顺的小猫,当她决定要离开的时候,居然能做得这样绝情?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
李昊不多说废话,只劝了一句:“给她一点时间,很多事她现在还不明白。”
李昊亲自把宁致远送回别墅,看他进门之后才离开。宁致远径直走去卧室,薄云的私人物品还在这个房间里,她的牙刷、发梳和他的摆在一起。打开衣柜,看见她的白色蕾丝连衣裙、印着维尼熊的棉内裤……他扯下她的裙子,捂在脸上,贪婪地大口呼吸,想象这上面还残留着薄云的味道。
一个人离开,可是她生活的痕迹还留着,好似惨烈的战场,人都死光了,徒留清理残骸的人面对血流成河。
他拨通秘书的电话:“告诉CEO、麦克和李昊,我这周休假,没有天塌的大事不要联系我。”
当天夜里,宁致远开车出门,他还有一辆卡宴。多亏李昊留在薄云那里的钥匙扣跟踪器,宁致远仍然找得到她。车子开到破旧灰暗的六中家属区老楼,薄云的家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宁致远靠着车门站着,他很想搞一支烟抽,他车里有烟,都是好货,应酬的时候送人的,但他没有打火机。其实他从不吸烟,在他看来,依赖尼古丁的恶习是懦弱的男人的标志。但他此时此刻很想猛抽一包,也许可以麻醉神经。
他自信一向是老练而冷静的男人,就算第一次到薄云家,看见他从没见过的积木般的“底层人民”的旧楼房,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可是当薄云说:“我不需要你。”他的自信崩塌了,她怎么可能不需要他?
那些舍生忘死的缠绵,那些全心全意的热吻,那些直击心灵的对话,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是可以轻易割舍的吗?如果他在楼下大喊她的名字,像个笨拙的十八岁男孩子一样,她会不会像蝴蝶一样飘下来,扑入他的怀里?
宁致远直到凌晨才开车离开,炎夏之夜,他却觉得寒从脚底生。次日,着了魔一般,他跟踪薄云。薄云起了个大早出门,看方向她是去公墓。宁致远把车子停在隐蔽处,他戴上一副墨镜,穿着低调的麻质衬衫和半旧牛仔裤,远远缀在薄云身后。
薄云仍然背着宁致远为她不远万里从意大利订做的双肩包,塞得沉甸甸。她在小铺子里买花,买香蜡纸钱,在浩如烟海的墓园里爬了好长的阶梯,消失在某一排。宁致远倚靠在一棵松树后面默默等待,直到看见眼睛红肿的薄云背着空空的背囊离开。他找到薄枫的墓碑,她婉约的笑颜在黑色花岗岩墓碑上绽放。面前供着鲜花、水果、还在燃烧的线香……
“薄阿姨,我是真的喜欢小云,你把她送回我身边好不好?”
宁致远在墓前坐了一会儿,喃喃低语,他是基督徒,要不是这样,他愿意下跪磕头。
薄云坐公交,慢吞吞地磨,宁致远也慢吞吞地开车跟着。她去了书店,消磨两个小时,买了几本书。他和她就隔着几个书架,他从缝隙中窥探她。她和从前一样,一旦专注在某件事上,就如入无人之境。除了宁致远,也有几个男孩子瞟她。薄云穿着素白连衣裙和平底帆布鞋,漆黑长发垂落双肩,雪白小脸上是晶亮的眼睛和樱桃般的唇,楚楚可怜的模样无疑是诱人的。可她丝毫未察觉别人的目光,只顾按着书单寻找她想要的书籍。
从书店出来已近中午,跟踪器的信号停留在市中心的数码商城。这座旧楼已经面临拆迁的命运,脚手架三面搭起来,只剩大门,挂着红艳艳的“停业吐血大甩卖”的横幅。看见薄云在快餐店买了四个盒饭,目不斜视地快步朝着楼内一家商铺走去。数码商城里面特别热闹,来抢吐血甩卖商品人熙熙攘攘,宁致远靠在墙角,隐匿在人群中,看薄云做什么。
商铺里的空调不怎么好使,家家都开一台电风扇,一头热汗的文浩然隔着柜台和薄云抱一抱,然后是一对中年夫妇摸摸她的脸蛋和头发,好似在责怪她瘦得风吹都能倒。她把背包放下就帮着招呼顾客,不厌其烦地把各种小零碎从柜台里拿进拿出,口干舌燥地卖力推销。
宁致远看了她许久,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仍旧和小老百姓混在一起,挣扎求生?他默默无语地离开,回到家中,思索半晌,他打电话给孟琪雅。
“Hi,琪雅,据可靠消息,你们孟氏地产在竞标拿下XX数码商城那块地,是不是?”
“咦,你怎么关心起房地产来了?你不是说中国地产业的泡沫比90年代的互联网还要夸张吗?”
“此一时彼一时,你给我个准信儿,我是认真问你的。”
孟琪雅沉默片刻,如此说:“这块地是个香饽饽,我爸志在必得,我妈动用了一点上面的关系,七成几率能拿下。”
“好,拿到之后下一步怎么计划?”
“好像打算造一栋商场和高级写字楼混合的多功能大厦。”
宁致远想想:“可否让我参与投资?”
“真的假的?这可不是小投入,你恐怕要放掉手上很大一笔股份,或者动用你们宁家的资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帮我约个时间,我亲自上门和孟叔叔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