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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庞谢并不懂琴,但他的心却足够纯粹,无论是金山湖里的八百年,还是长安府、春明府的一年半载,一颗道心始终未曾动摇,就算是放弃妖身,转修人身,也只是体味红尘,并未沾染半分。
故此,他虽不懂琉璃弹奏的是什么曲子,也不懂琉璃用的什么技法,却听得出来,琉璃的一颗心,充满了孤独与愁苦。
庞谢得道于两宋,故旧亲朋多是那时人物,后来随着天地元气衰退,昏昏一睡百年,故人多已辞世,此次踏足红尘,所知所见所感,与昔年已完全不同。
梁园虽好,非我家乡!
他虽然毫不动摇,继续大步前行,内心之中却难免感到孤单,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独自一人存在世间,前路漫漫不知何处去,那种感觉就像琉璃的曲子,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剥去绚烂浮华的表面,内心深处只剩无人相伴的寂寞。
“没想到先生竟是我的知音。”琉璃的声音虽然依旧清冷,却蕴含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白某并不懂琴,只是随口乱说罢了。”庞谢摇头说道。
“世间纷乱,哪有正道,先生随口乱说,已经胜过世上万千俗人。”琉璃面色决绝,毫不在意周围还有其他人。
高锋等人闻言,不由苦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成了俗人。
“琉璃姑娘,我听说你一向繁忙的很,平日里想要见上一面都难,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了,莫不是与我师兄心有灵犀么?”莫隼见场面有些尴尬,想要换个话题。
至于琉璃的身份,董一石早已给他们细说过一遍,乃是神仙窟里一位身份极为特殊的姑娘,虽然是在这里坐馆,但寻常人想见她一面也难。
琉璃轻轻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今日早间,宋长老得到消息,百战堂抓住几个外人,急匆匆回去商议如何处理了。”
“啊?”沐天音一声低呼,问道:“抓的是什么人?”
“小女子今天是来弹琴,不是与你们说那些俗事的。”琉璃说道。
沐天音无语,转头瞧了庞谢一眼,示意让他问话。
“琉璃姑娘,我记得百战堂抓人也不是一次两次,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会惊动了宋长老?”庞谢苦笑问道。
地灵门并非与外界全然隔绝,在外界也有人手,与其他势力争斗、贸易,只是用的都是别的名字,没有亮出地灵门的招牌。
以往也有有心人一路追踪到沉沙谷,想要瞧瞧这些人背后到底是什么,只是都被擒下,一个探查到实情的也没有。
“听说这次被抓的人里面有一位佛门宗师,而且知道地灵门的名号,是专程找上门的,与以前那些人不同。”琉璃说道。
“原来如此。”庞谢点点头。
两人说到这里,庞谢还有话要问,琉璃却不想多谈,她缓缓站了起来,将手中古琴递在青衣丫鬟手上,说道:“几位已经听过曲子了,小女子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