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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沉支支吾吾,瞟一眼随后赶至的众人,匍匐在地,重重地叩头:“是香沉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都是香沉的罪过。”
“你究竟与你们小姐胡说了什么?”常乐侯终于失去最后的耐性,怒目圆瞪,沉声喝问。
月华用袖子掩了脸,低低地抽噎:“舅父莫问了,简直羞煞人!还是死了干净。”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对得起谁?!”常乐侯呵斥一声,又不觉心疼地放柔了声调:“再说了,纵然天塌下来,还有舅父们给你做主呢。”
香沉抬起头来,眼睛也哭得红肿不堪:“小姐,香沉那就多嘴说了,您顾虑着情面想忍气吞声,可香沉还要这条小命。”
“说!”常乐侯紧咬着牙根,沉声道。
香沉一个头磕下去:“这些日子小姐身子一直不舒坦,今日晨起咳得也厉害,香沉就请示过舅奶奶,出府给小姐抓两服药。在药店里,正遇到那坐堂大夫与铺子里伙计闲言,议论咱家小姐的这桩婚事。奴婢就留了心,支着耳朵听,谁料想......”
香沉抹了一把眼泪,神色一厉,眸中倏忽间闪现出两柄冰锥来,似是恨极:“谁承想,那大夫说舅奶奶给小姐寻摸的这家姑爷身染顽疾,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小姐过去是要守活寡的!”
“啊?”身后的众人不觉都倒吸一口冷气,廉氏的脸色更是变了三变,额头的青筋直冒,太阳穴也开始“突突”直跳。
“别人的闲言碎语你也回府胡说八道,还惹得你家小姐这般伤心欲绝,寻死觅活的,你这样的丫头留着何用?”廉氏气急败坏地指着香沉,声色俱厉:“来人呐,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掌嘴!”
“老爷饶命!”香沉膝行两步,跪在常乐侯跟前:“婢子还有下文。”
常乐侯一抬手制止住了上前的两个家仆,话音里已经带了三分沉沉冷意:“说!”
香沉抹了一把眼泪,继续一五一十道:“婢子原本也是气不过,气势汹汹地指责那大夫造谣生事,乱嚼舌根。那大夫并不识得婢子,他说这男方家原本在京城述职,等待朝廷放官的这段时日,都是请他至府中看病请脉。那家少爷生性风流好色,喜欢留恋青楼画舫,身子是已经被掏空了的,留下了一辈子的祸根,药石无医。而且......”
“而且什么?!”常乐侯强自隐忍着满身左冲右突的怒气,紧攥的拳头青筋几乎崩裂,双眸也逐渐泛起骇人的猩红。
香沉怯怯地望了一眼一旁的廉氏,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忌惮。
廉氏的心顿时“咯噔”一声沉下去,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双手一拍大腿,就跌坐在了地上,呼天抢地地骂:“这个杀千刀的周媒婆,枉我这般信任她,她怎么就为了那几两银子的媒金就黑了心肝,葬送我家闺女一生的幸福啊!”
李氏得意地冷哼一声,其他两位妯娌也冷眼旁观,竟然没有一人上前劝解,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廉氏有些尴尬,只能将戏继续演下去,指天骂地地恨声叫骂。
眼见廉氏狡猾,抢先抢占了先机,香沉也不示弱,一咬牙,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继续哭诉道:“而且那坐堂大夫见不惯周媒婆的贪财行径,曾经暗中讥讽过两句,那周媒婆春风得意,喜滋滋地告诉他,大舅奶奶是全部知情的,贪着人家那八千两银子的聘礼,还曾赏了她一枚上好的羊脂玉手镯,让她保密,万不可让侯爷您知道内情。”
香沉言罢,魏嬷嬷怀里哭泣不止的月华愈加伤心欲绝,几乎背过气去,魏嬷嬷又是揉心口,又是掐人中,她才长叹一口气,睫毛扑闪两下,悠悠地缓过劲儿来。
李氏第一个有了反应,一抖手里的帕子,一声长唤:“可怜见的月华丫头,这明知道被人贪财算计了,偏生顾虑着亲情与养育之恩,什么也说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换成谁,那也想不开呀!”
众目睽睽,又是当着家族中的长者,还有几位侯爷胞弟,廉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香沉揭穿了歹毒心思,哪里下得来台面?顿时恼羞成怒,指着香沉就破口大骂:“这样的无稽之谈你也相信?还到侯爷跟前挑拨离间!若是对方这样不堪,我能同意你家小姐的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