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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玥听着韩双柔念念叨叨, 硬是控制才没让自己眼泪流出来,要说活了一辈子,能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也就只有她这个亲妈了,可是上辈子自己不懂珍惜……明明自己的手都疼成那样, 因为省钱也不去医院,但是一涉及到她,就有钱。
“我不缺钱。”她柔声说道:“您留着去看看医生, 哪天有空我陪着您去。”
这回韩双柔真是震惊了,女儿她这是……碰上什么事了吗?
肖玥完全不知道韩双柔心里的想法,看着韩双柔的手变成那样, 她只觉得心疼。
刚好旁边有几个看起来和她一样大的中学生从另一边走过, 她立马站起身来招呼着:“来来来,吃面啊,我们这的辣椒特别香,过来尝尝。”
这话也不是她胡说, 韩双柔制的辣椒酱简直就没的说, 小的时候她因为韩双柔做的辣酱香,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加一大勺来拌饭, 每每吃完闹肚子以后, 她还会让一直担心的妈妈臭骂一顿, 长大以后因为青春期多吃辣椒容易长痘, 辣椒一类的东西她就再也没怎么沾。
年轻人一般都爱吃辣,他们本来打算去买个煎饼果子,听见肖玥这么一招呼,顿时口舌生津,犹豫了一下,就坐了过去。
韩双柔看见有客人来,连忙起身准备去下面,但是肖玥却伸出手把她按回椅子上,说话的语气无比让人安心。
“妈,你先休息会,我去给下面。”
“你哪会啊。”韩双柔权当肖玥是闹着玩,还是起身准备自己弄。
但是肖玥态度十分坚决,她硬拉着韩双柔重新坐下,笑盈盈地把袖子撸上手臂,“没事,您看着,我要是做坏了您再来也不迟。”
“多放点辣椒啊!”那三个男孩子专门叮嘱。
“行呢。”肖玥熟练地戴上一副一次性手套,然后将旁边沾着干粉的面条抖了抖下进锅里,本来咕嘟咕嘟的开水立马停止了沸腾,“不够的话桌上还有,绝对香。”
韩双柔这个摊子是早饭摊,也就是这两天收摊的时间才延长到中午,人们一般吃早饭的时候不太喜欢吃油腻味重,所以韩双柔做的时候也不放辣椒,桌子上的辣椒酱几乎就像个摆设,醋下的快,辣椒酱经常快坏了都没人吃。
但是肖玥觉得,韩双柔这个辣椒酱就是特色,她对这个有信心。
掀起锅盖,锅里的面条已经熟了,肖玥准备了三个干净的碗,套上塑料袋,把面分成均等的三份,浇上素臊子,然后用勺子挖了满满的辣椒酱浇在上面,红红的辣椒泛着香气,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肖玥把面端上桌,还贴心的放了几张餐巾纸到他们面前。
三个男孩子各拿了一只一次性筷子,熟练地撇开拌面,面很烫,冒着热气,那个带着眼镜的男孩子还不断的吹,以防热气糊了镜片。他们先随意的吃了一大口,辣椒入嘴刺激的黏膜口中唾液横生,一股热气直往喉管冒,和清淡的素面比起来,加了辣椒酱的面吃起来更香更有味。
他们先是一惊,眼睛瞬间发亮,一口又一口,他们吃的又急又快,吸面条的声音唏哩呼噜直响,吃到最后,他们意犹未尽,但是碗里面已经没有一根面条。
“你们这辣椒酱真是好吃。”一个男孩子掏出钱付了账。“又辣又香,真过瘾!”
肖玥接过钱,但是却僵住了,她光知道怎么做面,还不知道她妈妈这里面卖多少钱一碗。
“我来吧。”看到肖玥僵在那里,韩双柔伸手接过钱,准备找零。
眼前的男生想了想,说道:“你们再给我来两碗,我带走给我家里人吃。”最后还不忘多加一句,“记得多放辣椒哈!”
“好嘞!”肖玥干脆利落的又下了一碗面。
“你们这是卖什么面呢?”一个中年大叔看着他们摊位上大快朵颐吃的红光满面的人,吸了吸鼻子,凑上前问道:“闻起来可真香。”
“我们这面倒是普通的面,主要就是秘制的臊子和酱料,这是我们家传的辣酱制法,虽然比不上什么那些动辄世代传承的方子名头响,但吃起来的味道一点也不差哦。”肖玥边笑边把锅中的面条搅散防止黏连,“您来不来一碗?”
听见肖玥这么说,男人也馋了,他直接坐到摊位上,拿过桌上的辣酱用筷子挑了一点送进嘴里,眯起眼咂咂嘴,说道:“不愧是家传辣酱,就是香,你们这卖不卖啊,我回去带点让我媳妇儿也拿上家里做饭吃。”
肖玥笑笑,说道:“大叔,我们这辣酱这几天不太够,您过几天再来吧,我们这是自己做的,所以量不是很大,您要是喜欢,我们下次多做点,记得到时候多推荐人买哈。”
“行。”中年大叔乐呵呵的,看到旁边来了个熟人,还招呼起来,“老马,吃早饭了没?没吃早饭来这边吃点,这辣椒酱特别香。”
新加入的男人在中年大叔推荐下,尝了一口辣椒酱,也是赞不绝口,还开玩笑的问道:“小姑娘你们这做法能说不?”
“这个就不能说啦,是秘传。当年我祖姥姥救了一个躲太平天国毛子追杀的人,这做辣椒的方子是人家为了报答我祖姥姥救命之恩才告诉的。”说完她还多了一句嘴,“那乱世,谁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要我看说不定这辣椒制法也就我们一家了。”
“嘿,怪不得吃起来这么香呢。”那人也不生气,突然一拍脑门问道:“那你们这面不会卖的特别贵吧,就好像火车站一样,十块钱一份。”
“怎么可能。”肖玥一下一下的挑着锅里的面,“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也就四块钱一碗。”
“小玥!”韩双柔一听,连忙在后面揪揪肖玥的衣服下摆,她这面向来都是卖三块,有的时候收摊还卖不完,这要是卖四块,岂不是更卖不出去?
肖玥把面配好料端上去以后,这才回过头和韩双柔说话,只见韩双柔一脸着急,躲着旁边的人小声说道:“小玥,咱们摆摊本来就不如人家有店面的,价格低就是赚点薄利多销的钱,你要是把价弄得那么高,咱的面卖不完那可就瞎了。”
“你放心。”肖玥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擦手,“咱们今天卖的肯定比平时都快!”
本来摊位上之前也就零星几个人,后来路过的看见座位上的人吃得香,也忍不住坐下来叫一份,慢慢地十二个位子都开始坐满。其他不知情况的人瞧着人多也专门排队等着,还有人看见人多,还奇怪的向周围人打听。
“这卖的什么面啊,人这么多。”
“面倒是其次,主要是人家辣酱。”坐在那吃面吃的食指大开的顾客帮忙解释道:“人家这是家传秘方,你看我这吃的,一碗都不够,一会再来一碗。”
人向来是喜欢凑热闹,买东西的时候习惯于去找人多的地方买,他们这围起来以后,来的人只有更多,不减反增。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人竟然忙得都坐不下来没空说话,韩双柔下面,肖玥端碗收拾打包,就这都忙不过来,小小的一个摊位四周围着不少人,肖玥和韩双柔一边招呼一边还得记着谁先谁后,要是记错了顺序,顾客大大不满意,就算再好吃以后估计也不愿意来了。
面卖完以后,都已经快中午了,他们两个人累的坐在椅子上,也顾不上点今天收的钱,只是把那堆钱规整规整塞到包里。
“韩妹子,有姑娘帮忙就是好啊。”旁边一个卖水果的阿姨看着韩双柔笑道:“你前几天都得拖到下午两点,今天不到中午饭点就卖完了,早知道多压点面,今天还能多赚点钱。”
韩双柔笑着擦桌子,道:“要不不知道呢,不过今天能早点回去休息也挺好。”
“你说我要是有个像你女儿那么贴心的孩子就好了。”卖水果阿姨抱怨的说道:“我家那个就知道天天出去玩,也不懂得来帮我卖卖水果,韩妹子,咋之前没见你带姑娘来过呢?”
韩双柔的手顿了顿,“这不是初三刚毕业,忙着学习呢。”
“肯定是好学生。”
韩双柔笑笑没说话。
肖玥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一直没开腔,她就不是个嘴伶俐的人,所以这种时候她一般都是沉默,时间久了,很多人还以为她孤僻没礼貌。她帮着韩双柔收拾整理着摊子,又收拾了一下顾客吃完丢在地上的垃圾,然后把桌子顶篷收起来放在三轮车上准备拉回家。
“你去告啊,看你爸信你还是信我!”王英恼羞成怒,“你妈当初……”
“王英!咱们的事咱们自己说,有啥别对着孩子!”韩双柔一下子激灵起来,语速极快,一边说眼里还直掉泪,“你要房租我肯定给,只不过前几天刚交完上几个月的,之后的能不能缓缓,我有了钱就给你。”
“我还就当着说怎么了?”王英越说越来劲,横肉在随同她骂街的频率上下滚动,“当初就不应该可怜你让你住在这,应该把你和你那个一样不要脸的闺女一起赶出去……哎哎呀!”
眼前一道冷光闪过,王英尖叫一声,双腿发软一下子跌在地上,她下意识挡在身前的手臂被划出一道略深的伤口,皮肤翻开,都可见肉,血液从无到有慢慢渗透出来,到最后顺着手腕直往下流。
肖玥手中握着刀站在那里,面色阴沉无表情,拿着刀手不可察觉的轻微颤抖。
刚才,她是真的想杀死王英。
王英不可置信的看着手臂,冷汗流了整个后背,刚才如果不是那下意识的一挡,受伤的可能就是她的脖子了。
“拿上钱,滚。”肖玥从兜里把昨天的那500拿出来丢在地上,眼神涣散,声音虚浮。
王英钱都没敢捡,起身就跑,而且刚才缓过神之后,她就觉得裤底有些濡湿。
疯子,真是疯子!
以后再收租让肖建国去,她是再也不想碰见肖玥这个疯子了!
人走了以后,肖玥紧握着刀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刀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似乎没缓过神一样在那里愣了一会,才转过身。
“妈。”肖玥走向前去,抱住惊魂不定的母亲,下巴搁在韩双柔的肩膀上,“没事了。”
“小玥,你吓死妈妈了,可算没出事……”嘴上这么说着,韩双柔后怕地开始流眼泪。
她刚才真的是吓到了,王英每次来收租,都要说这么一番话给邻居听,目的就是奚落她,自己性格不善与人争辩,而且也怕肖玥在那个家受欺负,韩双柔每次都是忍气吞声,不是不想反击,是她不能反击。
而且……也确实无法反击。
可她万万没想到肖玥会这么生气,刚才肖玥一声不吭进了屋,她以为只是因为不想待在这里,正好,她也不想让肖玥听到这些话,但是没过几秒,她人就拿着一把发亮的匕首朝着王英刺过去,因为速度太快了,她反应都反应不过来,更何况阻拦。
也幸好王英自己闪开,要是肖玥真的砍了上去……
那她就替女儿担,反正她这后半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千万不能让女儿年纪轻轻就背上一条人命进监狱。
“妈,王英每次来要钱都是这样吗?”肖玥垂下双眸调整情绪面对着韩双柔。
“没有没有。”韩双柔光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也就这次,今天她好像格外生气,是不是你这几天干什么事气到她了呀?”
“我昨天把她买给张宇天的鸡蛋砸了。”肖玥闷闷的低着头,心情低落,“妈,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韩双柔摸了一下肖玥的头发,“又没什么事。”
“以后我来保护你!”肖玥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抿着嘴,后又重复一遍,“我来保护你!”
见韩双柔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她第三次重复。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好好好……”韩双柔哄着她,然后又忍不住说道:“你保护我什么呀,遇事这么冲动,刚才幸好你阿姨躲得快,要是……你这背上一条命,这可怎么办呀?”
“是我冲动了。”肖玥帮韩双柔擦掉脸上的眼泪,“但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我不怕,本来这条命就是白捡来的。”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韩双柔轻斥,还重重拍了一下她脑袋,“呸呸呸,什么白捡来的,你是我生的,命也是我给的,以后听话,别惹你姨生气。”
说完,她仿佛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既没意思又没用,“……今天以后,你阿姨肯定对你有意见了,小玥,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不怕。”肖玥不以为然,“我反倒觉得她以后不敢惹我了,挺好的。”
韩双柔摇摇头,“……你不懂啊,我主要担心的是你爸那。”
“我爸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肖玥把地上王英之前没拿走的钱捡起来,干脆利落的挽着韩双柔的手臂进了屋,“我早就不把他当爸了,他对那两个王英带来的孩子都比对我好。”
回到屋子里以后,肖玥把韩双柔按在小圆凳上坐下,自己则是去厨房把之前韩双柔做到一半的菜加热炒熟,然后把午饭端上去。
因着发生这种事,本来可口的饭菜肖玥吃着也感觉不香了,她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欲言又止了好几遍,最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反倒是韩双柔看着她这样,主动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妈……”肖玥看了一眼韩双柔,然后迅速移开视线,非常艰难的说道:“王英说的话,我在外面也听见了一些,是不是……”
“你要问是不是妈妈当年真的在外面找了别的男人?”韩双柔十分平静,肖玥刚开口她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以前她就怕肖玥问她和肖建国离婚的事,但是事到临头,她反而没觉得有多么惧怕。
“不。”肖玥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当年是不是和爸爸有什么误会?因为我相信妈妈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当初,到底因为什么离婚的?”
韩双柔也放下了筷子和碗,她沉寂了许久,目光似盯着碗里的饭,但是仔细看,其实并没有焦距。
肖玥耐心的等着,她知道这件事不能逼韩双柔,而且就算是不告诉她,以后她自己也能找到答案。
“我同意告诉你。”韩双柔抬起头注视着肖玥,她面色沉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不是现在,等你上了大学,你想知道的我全部都会和你说清楚。”
“你现在第一任务就是考大学。”
“听见没?”见肖玥没回应,她专门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