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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两幅画挂起来。”孙娘娘轻移莲步, 走到墙壁上, 仔细研究了一会,指了两个位置。
一眨眼的功夫,看到皇后在门口闪闪躲躲, 似乎想进来又怕打扰自己。
太皇太后抬手召了召:“贞儿, 你过来。”
万贞儿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娘娘万福金安。”
“你在门口躲着干什么?怎么不进来说话?”
“娘娘在思念宣宗,臣妾不敢打扰。”
“小坏丫头, 拿哀家取笑!”孙娘娘走近了两步,扬起手来掐了掐她的脸, 这脸上肉肉呼呼的:“哀家正要问你呢, 你怎么封喜红当美人?”娘娘有些狐疑, 按理说周大莲身边的大宫女跟她应该不和啊。
万贞儿笑呵呵的扶着她:“喜红收了我的银子,常在周太后面前帮我说话,给我通风报信, 我既要谢她, 又不能让她出宫,当然要这样。”
“你这孩子, 从小就会使银子。”孙娘娘幽幽的叹了口气:“物是人非啊, 你瞧这宫中上下,章守义走了,朱氏也走了, 王喜姐也老了。”
尚宫王喜姐鬓边已生华发, 她笑道:“娘娘是嫌我老了么?那奴婢去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陪着娘娘?”
“这什么话, 哀家又不是那些贪欢好色的人。”孙娘娘忽然沉下脸:“若是宣宗还在,不知道哀家到了现在,还受不受宠。”嗯,他现在是不是和吴氏情浓意蜜去了?好气!还有胡氏!宣帝可对废胡氏的事儿后悔过,假如他们二人又重逢,这叫哀家怎么办啊!前有胡氏,后有吴氏,这简直是前后夹击!她们俩一定都恨我!
万贞儿哄她:“娘娘风韵犹存,身姿婀娜,我见了都喜欢,何况是宣宗爷爷。”
“又胡说。”太皇太后有些犹豫:“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说人去了之后,到了地下,是恢复年轻呢,还是按照死时的模样。”要是按照死时的模样,我可比不过吴氏!皇上走的太早了,看到我老成这样,会不会很嫌弃我?
万贞儿道:“宣宗爷爷走了三十多年,想了您三十多年,有朝一日能重逢,欢天喜地都来不及呢,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太皇太后还是忧心忡忡,她最近重新盘点了马皇后、徐皇后这两位祖宗奶奶的生辰忌日,发现除了婆婆之外,其他人都走在丈夫前面,到时候再相会,也是小娇妻!胡氏吴氏去的都早啊!
万贞儿努力劝慰了一番,却想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无奈的坐在旁边,她状态活像是那些趴在电脑前更新时间要到了还打不出一个字儿的网络卡文作者。
其实,在地下的大黑胖子朱瞻基,现在无心女色,只是抱着肚子哀伤的看着儿子,他有心为朱祁镇求情,又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在这里第10086次的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敬礼大臣,勤恤民隐,慎于用人,严惩贪官污吏,或说臣下有过失,密加详察,实罪,诬陷则重惩诬告之人……要不然自己也得在坑里呆着。
朱瞻基坐在自己拎过来的小马扎上,捧着脸郁郁的看着蠢儿子在坑里挣扎。
朱祁镇是个胖子,胡亥也是个胖子。
能容下两个胖子的坑可不小,这两个人自己挖坑,然后再自己跳进去。
嬴政就和朱棣面对面盯着他俩,好似两个毫无人性的监工。
朱元璋今天没来,他和孛儿只斤·铁木真约架去了。
两个出生贫穷的枭雄皇帝/可汗颇有些恨不能相逢的感慨,昨天只是在路上确认了眼神,遇到了对的人。
今天各自拎着刀,进入花丛中,开始噼里啪啦,铿铿锵锵,嗷嗷嗷。
没有人说话,只有被坑杀的这俩人呼哧呼哧像漏风的风箱一样的喘息声。
书中暗表,风箱是一种手动鼓风机,可以朝着指定方向吹出大风,运用在炼铁或熔炼白银等事情上,可以有效提高火焰温度。
在场这些人中,只有朱瞻基坐着,因为他觉得站着很累。虽然鬼不会累,可是他觉得累。
朱瞻基深沉而富有思考的问:“爷爷,孙儿有一个问题。”
朱棣对于这个曾经跟自己出征的大胖孙子非常满意,和气的问:“你要问什么?”
“孙儿自从来到地府之后,只吃不动,还是这么胖,祁镇没东西吃,又总被刑讯拷打,又要干活,又要挖坑,他怎么还是这么胖?”
朱棣被问的说不出话来,沉吟了一会,踹埋在地里的朱祁镇:“你爹问你话呢!”
朱祁镇一翻白眼死了过去。
朱瞻基连忙说:“爷爷,我不问了。”
嬴政在旁边幽幽冷笑,他看朱瞻基比较顺眼,因为这家伙是另一个光棍,虽然他的媳妇总有一天会下来跟他团聚,但他现在是个光棍。之前的胡氏毫不留恋,转世投胎去了,吴氏和儿子住在一起,嘻嘻嘻。
一个人倒霉就会很倒霉,两个人倒霉就舒服一些,如果能有很多人一起倒霉,那就是一件正常的事。
又过了一会,自动复原的土地把两个没用的废物拱了出来,俩人各自拎着铁锹,回家去了。
朱瞻基挥别了扶苏,拎着小马扎晃晃悠悠的跟着爷爷回家去了,他爹懒得出门,正在家睡觉。
……
贺明觉到朱永麾下之后,深受重用。
一个千户,有万夫不当之勇,还会一点谋略,不好女色,不爱喝酒,不要求大吃大喝,不贪图赏赐,不跟人吵架斗气,不满街炫耀武勋欺负人,遇战求战,闲来无事就回家睡觉,这是多么的难得啊!
朱永简直想给他评选一个‘最优秀千户奖’,他从未见过如此淡泊名利,一心一意喜欢杀人的人。
其他人也很蒙蔽。
万喜万通设宴相请,贺明觉欣然赴宴,庭院幽深,宴席也自然是丰盛的,旁边有两个演滑稽戏的侏儒,穿着皮裘梳着小辫,一个扮成毛里孩,另一个扮成可汗,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玉子,又说又唱又跳。
万喜跟他客气:“贺兄,此间贫瘠,没有能入眼的歌姬舞女,故而叫他们来助兴。”
贺明觉饶有兴致:“万兄客气了。”
扮可汗的侏儒先演的是马可古儿吉思可汗,口中唱的是:“骂一声毛里孩无耻老贼,你太狂妄啊吖啊~你妄自尊大蛮横无理又霸道啊吖啊~……”
扮成毛里孩的侏儒唱道:“尊一声小可汗说话太荒唐,按理说你是君来我是臣,君臣之分要尊重啊啊哎唉呀~俺是个有权有势有钱有兵有粮有面儿的臣呐~可汗你没权没势没钱没兵,你靠的什么和俺争!从古来人敬衣裳马敬鞍,驴敬草料鬼敬棺……”
贺明觉:“噗~”驴敬草料?鬼敬棺?你们这些人为了押韵什么都做得出来啊23333.
万喜万通也不插话,先吃着喝着,酒过三巡才好说话:“这帮小戏子说的话虽然糙,到底是这个理儿。”
三人身边各有一个侍女,执壶斟酒。
贺明觉喝了一大口酒:“差不多。”
两个侏儒越唱越欢:“孛来杀我马可古儿吉思哎呦哎,可汗我好比龙游浅水遭虾戏,可汗我好比虎落平阳遭犬欺呀~啊呀~”
一句甩腔出去,演可汗的侏儒来了个僵尸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装死。
“毛里孩一见心欢喜呐,暗说这河蚌相争渔翁我要得利!没成算的小孽畜身死人手,老夫我再整旗鼓去杀人呐~”他呱唧呱唧又唱又演,把毛里孩演的像个偷油的老鼠,贼眉鼠眼,龌龊不堪,又跳出人物站直,把这么大个事儿说成:“毛里孩杀死孛来,这就好比是屎壳郎请客——滚驴粪球,好比是黄鼠狼斗法——对着放屁,好比是倆寡妇打架——****。”
贺明觉笑得不行,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粗俗的、简单易懂的小戏。对于那种一句三个典故的昆曲实在是欣赏不来,就这样够好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