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苦·妯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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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再无它话,至贺兰府时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开了,马车停在后门,除了两个看门小厮例行公事地在门口行礼迎接外,并无一个下人撑了伞前来接人。没奈何,我们三人只好用手捂了头顶一路小跑着穿过院子来至一道穿山游廊上,掸了掸身上雨水,田心颜有些抱歉地道:“灵歌……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我笑笑:“姐姐莫说见外话,不受点委屈又怎能更清楚地认识生活呢?”

田心颜看了看我,道:“灵歌……你好像变了个人……”

“变得比以前如何了呢?”我笑问。

“比以前……成熟了,似乎……从容了许多。”田心颜想了想道。

“所以呀,连妹妹这样的性格都可以变得从容,姐姐不妨也试试改变一下自己,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我含笑道。

田心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才要张口说话,忽听得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道:“哟,弟妹这是从哪儿回来的?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呢?”

循声望去,见是一名美艳少妇边说边从游廊的另一端甩着帕子慢慢走过来,衣着光鲜神色倨傲,身后跟了几名同样趾高气昂地丫头。这一位想必就是田心颜口中的嫂子了,果然不像是什么善茬儿。

田心颜垂首行礼,我也只得跟着,听她低声道:“嫂嫂,妹妹适才出了趟门,不想突然下起雨来,因而耽搁了回来……”

那嫂子哼笑了一声,一双细眼瞄向我,道:“恕我眼拙……这一位是?”

田心颜忙道:“这一位是刑部中大夫岳明皎岳大人的千金岳灵歌,是妹妹闺中姐妹,今日……是特来探望妹妹的。”

“喔,原来是贵客登门,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话虽这么说着,这女人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看不起人的神色,瞥了我一眼后便不再理我,只向田心颜道:“大表兄来了,现在前厅,弟妹是同我一起过去见礼呢……还是由我给娘带话儿,说你尚未归府呢?”

田心颜慌得忙道:“自然是同嫂嫂一齐过去!”说着转向我低声道:“灵歌也去罢。”

我也低声道:“不大好罢……府中来了亲戚,我这个外人不大方便见,还是在这里等等姐姐好了。”

田心颜眼中露出乞求的神色,不由得令我心一软,只得硬着头皮勉强答应,望向那女人,含笑道:“少夫人家中有客,小女子本不便叨扰,然而既已入得府来,若不去向老夫人请个安,毕竟于礼不恭,还望少夫人海涵。”

少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假笑道:“岳小姐不必客气,既然来了便是贵客,敝府又岂有赶客之理?既这么着,那便跟着一起来罢!”说着转身便走,身后那些狗仗人势的丫头们也都纷纷抛着不屑的眼神跟在她屁股后面去了。

我无奈地翻翻白眼儿,谁教我这人天生心软,最见不得别人拿可怜的目光望着我,尤其田心颜惧怕那老夫人的程度简直就像老鼠见了猫,小脸儿惨白,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同情。

罢了,我在古代也就这么一个朋友,好歹没让我去替她两肋插刀,不就是应付一下恶婆婆么,忍一忍就过去了,总不能那老太太连我也一起责骂吧?若连朋友的忙也不帮,那还能算人么?

田心颜向我投过来自责的目光,我则回以安慰的眼神,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在那少夫人身后向前厅行去。

幸好这府里各处房屋之间都有穿山游廊连接,因此我和田心颜不必再被雨浇,这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来势汹汹,转眼已呈倾盆之势,雨声哗哗响如山瀑,倒让人心里渐渐痛快了些。

不多时已行至前厅门前,果然气派不同一般,雕梁绣柱,画栋飞甍。那少夫人身后跑出去一个丫环,抢在前头将帘子掀起来,另有一个丫头先行入内,听得禀道:“老夫人,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来了。”

大少夫人率先迈进门去,田心颜便请我进,而她才要跟着迈入,那打帘儿的丫环便忽然坏心眼儿地放了手,致使那帘子正落在她的头上,我连忙回过身去伸手替她挑起来,她也未作声,似是已经习惯了这类恶意的捉弄。

绕过当地一架绣了百花争春的落地纱屏,便见正首的檀木椅子上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皮肤保养得极好,只是相貌略显严苛,想来就是田心颜畏之若虎的那位恶婆婆。在左下首的椅子上则坐了一位年轻男子,穿一袭杏黄衫子,腰围墨绿玉带,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一副风流模样,大约就是那位所谓的大表兄了。与之相对的右首座席坐了两位相貌相似的年轻女子,应是贺兰慕雪的姐姐妹妹,见大少夫人和田心颜进来便起了身,待两人向老夫人和大表兄请过安后,才向两人行礼,口称“嫂嫂”。

唔……果然是家教甚严,封建思想氛围浓厚,若是我嫁到这样的家中,只怕捱不过一天就得系统崩溃黑屏死机。

见这家人相互招呼完毕,出于礼束,我硬着头皮上前去向那老夫人行礼,轻声道:“晚辈岳灵歌,乃刑部中大夫岳讳明皎之女,与二少夫人心颜是闺中好友,今日特来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临时盗用了神龙教的口号,想来金大侠也不至于为了索赔而穿过来找我。

老夫人冷眼打量了我片刻,终于开口道:“岳小姐是贵客,不必客气,丫头,看座,奉茶。”随即瞥了大少夫人和田心颜一眼,道:“你们两个也别立着了,坐罢。”

见田心颜似是吁了一口气,也不敢抬头,同大少夫人坐于右首座位,而我也只得坐到了左首客座,同那桃花朵朵开的大表兄挨着。便听老夫人向大表兄道:“初云,外面既然下了大雨,今日便在府中住下罢。你舅舅这两日事务繁重,才刚让下人带了话回来说今晚不回府了,左右你舅甥两个也是见着面,不若等到明日他回来你再走不迟。”

大表兄笑着应了,道:“既如此,外甥又要叨扰舅母了。”

听他这语气,大概是常常到他舅舅这里来住的,关系甚密。果不其然,又听那疑似是妹妹的贺兰小姐娇笑道:“表哥又来到我们家白吃白住,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可有好处给我们?”

大表兄笑道:“小表妹想要什么?”

贺兰小姐笑道:“我想要什么你便能给我什么吗?”

大表兄道:“既是妹妹想要的,哥哥自然要想尽办法弄来才是。”

贺兰小姐歪着头笑道:“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能给我么?”

在她说这句话时,我无意中瞥见她身旁的大少夫人不出声地冷笑了一下,一对儿细眸状似不经意地飘到了大表兄的脸上。

大表兄笑了起来,才要说话,便听得老夫人向贺兰小姐沉声道:“二丫头怎同你表兄如此没大没小?”

贺兰小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作声了,大表兄便也笑了笑不再言语。之后便是这家人既无聊又令人窒息的话家常时间,若不是没吃午饭的肚子空荡荡的不舒服,我坐在那儿都几乎要睡着了。

好容易听得有下人来报说午饭已经备好,置在前厅西侧的花厅内,老夫人便发令全体移步至花厅用餐。一顿饭吃下来同样沉闷无趣,老夫人因下雨天犯了风湿,提前退席回房休息,席间剩了这帮晚辈,言谈间虽放松了不少,但话题始终没能再上一个档次,贺兰二小姐再度挑起要大表兄同学给她摘月亮的事,大表兄则笑着说月亮早被二小姐藏起来了,却要他到哪里去摘?二小姐便逼问他她将月亮藏于了何处,大表兄媚眼翻飞地答曰:月亮早被你一分为二藏在了自己的眼睛里,如何还让我去摘……

嗯,总之就是没完没了打情骂俏的话,不禁让我很八卦地猜测这两人是不是近亲相恋想来一段不伦之爱的华丽情史以求能够增加点击率或是留言条数再或是被编辑推荐放在首页再再或是吸引出版社发行实体书以挣些稿费好把买嫁妆的钱凑出来(你把本文作者的心声说出来了)……

既然席上只剩了平辈人,那么吃完了先退席便也没什么不妥。于是大少夫人第一个作辞离去,临走前摞下一记冷眼,却不知是对谁。大表兄第二个撤退,留下的是一记桃花眼,推测目标物为贺兰二小姐。第三个便是贺兰二小姐,春风满面地走了,留下了一屋子春心。第四个是始终没怎么说话的贺兰大小姐,“这个家伙很懒,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和田心颜最后一个离开花厅,因她的夫君贺兰慕雪同田幽宇一样都被召到城外皇家狩猎场陪皇上秋狩去了,因此她便邀我去她的房中歇歇。由于她情绪低落,便一直扎着头在前带路,而我因吃饱了饭,心情同饭前相比明显好转了许多,穿行在曲折游廊间,忍不住边走边四下打量这当朝一品官的偌大府邸。

谁知这不打量还不要紧,随意一瞥之下竟然被我瞅见了一幅禁忌画面——在对面长廊拐角处的一间敞窗式小厦内,闪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男人身着杏黄衫,抱了女人正在求吻,女人半推半就,却又有些惊慌地不住左右张望,生怕被人看到……

这急色男人自是那大表兄,果然是色胆包天,仗着雨幕混沌便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为所欲为。而那女人……我眯起眼细细一看——竟、竟是大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