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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夏霓要换乘三趟车才能到达工作的酒吧。她每天在家吃过晚饭,八点出门,九点一刻差不多准时能到。她化一个浓艳的妆容,开始给吉他试音,等到酒吧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就开始唱歌。她什么都能唱,八十年代的老歌,最近新出的流行歌,哪怕是RAP也能来上一段。
今天的客人比平时要少很多。其实这样反而让夏霓犯难,因为人们会对她的声音更加吹毛求疵,哪怕她已经唱得很好了。
“美女,给我们来一首《喜羊羊与灰太狼》呗!”底下有人起哄,这是常有的事。
“对不起,我不会!”很干脆的回答,就算会夏霓也不唱的。
“不会唱?那陪我们哥儿几个喝一杯!”那人说着,就倒满一杯黄澄澄的酒走近舞台。
夏霓接过,一仰头喝完。
对方却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打算,反而更加放肆起来,又倒满一杯,举起杯子说:“陪我喝杯交杯酒,这一千块就是你的了!”
夏霓看了看那男人的笑脸,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拿过酒杯把酒从他头上直接淋下说道:“那一千块算是赔给你的洗衣费!”
眼看一场战火就要打响,经理急忙出现,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最后免了他们的酒钱,还承诺以后来店里消费一律八折,这才息事宁人。夏霓的工作也因此丢掉了。
结算了工资,夏霓面无表情地离开经理办公室。背上硕大的吉他,更显出了背影的单薄。那吉他是关嘉年送她的,用了很多年,换了好几根弦,她却一直不舍得换。就像关嘉年,虽然八年来不断伤她的心,她却原谅了一次又一次,一直不舍得说出“分手”的字眼。
林妤和小语这两个过来人早就看不下去了,一开始还会劝劝她,后来听到他俩的事就会自动屏蔽掉视觉和听觉,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关嘉年现在住在一个混乱不堪的深巷里,房间很大,里面七零八落地放着桌子、床、衣柜、架子鼓和吉他。他没什么正经工作,有时候跑跑夜场,哪个乐队缺人就往哪儿跑,赚些零零碎碎的钱,二十四岁了依然一事无成。
夏霓和关嘉年是高中同学,关嘉年大她一届。当时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每次校庆晚会上都能大出风头,惹得一些无知的青春期少女在底下大喊大叫,悄悄给他递情书的女生也不在少数。可关嘉年却唯独中意夏霓。
夏霓长得很漂亮是真的,但是学校里长得比她更漂亮的也有。关嘉年说她身上有一股跟别人不一样的气息,具体是什么样的气息,他一时也说不上来。于是关嘉年开始追求夏霓,教她弹吉他,教她学机车,还带她第一次去酒吧,抽人生的第一支烟。关嘉年是夏霓的第一个男朋友,夏霓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都是关嘉年给的。也许正是这样才刻骨铭心,才让她无法在一次次的伤害中做出了断。
没办法,女人都是优柔寡断的生物。
夏霓早早下班,却没有直接回她们的出租屋,而是坐车绕路去关嘉年的家。她身上有他家的钥匙,如果关嘉年去别的城市演出,她就会定时过来打扫房间,整理屋子,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可是今天关嘉年并不在屋里。夏霓放下吉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散乱的衣物叠好放进衣柜,把没吃完的过期的罐头扔到垃圾桶,用抹布擦了一遍厨房油腻腻的灶台,最后找出一些米和干巴巴的香菇,熬了锅浓稠的粥等他回来。
关嘉年回来时已是午夜,但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卷发,红唇,穿着性感。她的肩上搭着关嘉年的手臂,关嘉年则整个人挂在她身上似的,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你是谁?”对方打量着夏霓,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夏霓直接走过去抬起关嘉年的脸,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她下手真重,关嘉年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几个血红的指印,酒意也瞬间醒了大半。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人立即偃旗息鼓。
夏霓抬眼看她:“你不是问我是谁吗?我是她女朋友,现在知道了吧?”
对方知道眼前不是好惹的主儿,便识趣地把关嘉年的手臂放下,一声不吭地离去。关嘉年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跌跌撞撞地摸索到床边,然后倒头就想睡下。
夏霓气急败坏地走过去,抬起手又想抡他一耳光,却被关嘉年抓住。
“乖,别闹了!”他说着用力一扯,把夏霓拉入怀中。
“你放开!”夏霓大声叫道,“以后你再乱带女人回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乖,今晚很累,有什么明天再说!”关嘉年语气温柔,只想快点息事宁人。
夏霓却根本睡不着,心里气得要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每次被她撞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都发誓没有下次。可下次呢?
夏霓挣开关嘉年的手臂,翻过身子朝另一头躺着。关嘉年也没理她,自己扯过毯子盖在他俩身上,呼呼地睡熟了。
夏霓直到凌晨也没有睡意。她想起厨房里的那锅粥,觉得可惜,便悄声起身离开卧室,热了热粥,盛了一小碗,自顾自地坐在掉了漆的凳子上吃着。
巷子外黑沉沉的天色正慢慢从云朵的微光里褪去,夏日的白天总是来得格外早。夏霓吃着吃着,眼泪就啪啪地落进了粥里。最后她洗完碗,把锅里剩下的粥全部倒进垃圾袋,提着离开了。
2
林妤在家写明天要给客户看的策划案,一宿没睡,此时头发蓬乱地窝在沙发里,因为连续通宵熬夜,额头上冒出了几颗新鲜的痘痘。QQ上不断跳动着郑梓晨的头像,大段的修改意见看得林妤头疼。在公司做了两年的广告文案,总监决定让她试着做做策划。当然表面上的“试试看”,其实就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做不好就永远没了”的意思。想到这点,林妤的压力更大了。
郑梓晨在广告这个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以前在4A公司做了几年,现在是林妤所在公司的创意总监。郑梓晨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完全是凭实力。林妤听说郑梓晨大学只读了两年,不知什么原因就中途辍学了,然后从见习文案开始做起,一直到今天的位置,想必也吃了许多常人不能吃的苦头。
郑梓晨长得清秀俊朗,二十八岁了,却常常被人误以为是大学生。在网上发布公司招聘信息的时候,有同事开玩笑说,只要把郑总监的照片发出去,到时候就自动有美女送上门。
但第一次见到郑梓晨时,林妤却觉得他并不好相处。那天郑梓晨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随手指了一个位置说:“你就坐那儿吧!”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温度。
后来慢慢接触下来,林妤发现对方其实是个温柔细心的人,只是在工作上不带任何私人感情,是非分得很清楚。林妤第一次校稿,因为看漏了一个句号,结果被他说了不下十分钟。
夏霓打开门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在楼下买的小笼包和豆浆,一脸的倦意。
“回来了?”林妤抬起头看了看,发现有吃的,立刻起身跑去接住。
夏霓换好拖鞋,身体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头向后微仰,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坐直身子深吸了一口:“周末还在家加班?”
“明天就要见客户,策划还没做好。”林妤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坐到夏霓身边,“你工作还好吗?”
她只是顺带一问,没想到夏霓顿了一下,便说出了昨晚被炒掉的事。
这已经是夏霓第四次在驻唱酒吧被炒了。前三次分别是因为没唱客人指定的歌,跟一个女客人吵架,以及有人在酒吧里发生争执,她去劝解反而挑起事端。每次夏霓都说不是自己的错,但林妤觉得如果她的脾气不那么冲,或许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那怎么办?”林妤问,“还是决定继续找驻唱的工作?”
夏霓点点头:“不唱歌我还能干嘛?”
做广告啊。林妤差点就说出口了。以前在学校,夏霓的专业课成绩可是全班最好的,但她一心想着成为职业歌手,毕业后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做这行。以前林妤和小语都劝过她,可她根本不听,还说她们都被现实洗脑了。
不过人生有时候还是要现实一点才行啊。林妤吃完手上最后一口包子,又想到夏霓那个不省心的男友。以前他们三个在同一所高中读书,林妤那时只是夏霓隔壁班戴着厚厚眼镜片只知道死读书的女生,跟光芒万丈的夏霓比起来,她就是个灰扑扑的姑娘。她那时很羡慕夏霓这样的女生,长得漂亮,书也念得不错,还玩音乐,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关嘉年整天成双成对地进出校园,就像是动漫里的女主角。她觉得他们的生活是跟自己平庸的人生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世界。
林妤明白自己没有其他特长,所以在学习上特别用功,最后高考分数不错,填了北方的一本大学。大学第一天,林妤背着三斤重的棉被来到女生宿舍,竟看到坐在铺得整整齐齐的床单上的夏霓。她正玩着手机,看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露出笑容冲林妤说:“你好啊,我叫夏霓,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人生还真是奇妙,原本是两条平行线的林妤和夏霓就这样成了朋友。大学四年,她们和室友楚小语三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走到哪儿都在一起。
不过林妤是三人中最普通的一个。夏霓长得漂亮,楚小语则家境富裕。楚小语家富裕到什么程度?林妤还记得她们三个参加了一个新闻社,当时三十几个人包了一间大KTV,明明事先在超市买了酒水和零食,但不小心被KTV经理发现了,没带进来。在没有酒水的情况下,大家都觉得干唱没劲,楚小语就站起身,拉着林妤走出去,准备自己请客给大家买喝的。然后林妤就看到她站在KTV零食的货架面前,对面前的美女说:“我要买饮料和零食。”
“要多少?”对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三十多个人买多少合适?”
“那就多了。”对方依然不甩楚小语和林妤。
“那把货架上的全送到305房间吧!”
当时林妤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全部?那少说也得好几千吧?
同时被吓住的还有那个美女,听完楚小语的话,她立即抬头:“你说……全部?”
“嗯。”楚小语淡定地点点头,用手指了指,“从这头到那头,全部!”全然一副“老子就是有钱你啃我啊”的神情。
待在一旁的林妤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对面的美女也跟着咽了咽口水。楚小语拿出她的爱马仕钱包,掏出厚厚一摞红色的钞票,往柜台上一放:“你数数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
林妤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一千块,而楚小语光随身带的钱夹里就有好几千。她顿时被深深地打击到了,总算明白什么叫差距。事后她把这件事说给夏霓听,两人纷纷大眼瞪小眼,然后哭丧着脸说,“以后再也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不过话虽这么说,楚小语却没有半点小姐脾气,对林妤和夏霓也是掏心掏肺,三个人在那四年里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
那四年也可能是林妤到目前为止过得最好的时光。摘掉了厚厚的眼镜片,留了长发,和大一届的学长交往,有两个到现在都是好友的朋友,十几年平淡乏味的生活在那时才见到曙光。也是从那时起,林妤才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了。
夏霓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就去洗澡了,林妤依旧继续享受着电脑辐射,和QQ那头的郑梓晨不时交流意见。夏霓洗完澡,敷了张面膜睡觉去了。一直到傍晚,林妤总算完成工作,伸了伸懒腰,发现腿脚都发麻了。
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楚小语”三个字。林妤接了电话,听到小语甜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呗!”语气轻快之极,看来在香港的血拼很顺利。
林妤每每灰头土脸地从招聘会回到寝室,就看见小语吹着风扇,在网上逛淘宝、找旅游攻略,旁边放着一整排养乐多,还有蜜饯,小日子过得真是让旁人嫉妒羡慕恨。
大学毕业后,林妤和夏霓搬出学校,在外面找了间两室一厅的出租房,忙着在网上找工作。楚小语则躺在她家那足以打羽毛球的客厅里敷着面膜,喝着酸奶,每天烦恼的不是公司的面试和薪水的多少,而是去哪里旅游更加好玩。
小语每次旅游回来,都会买一大堆礼物送给林妤和夏霓,明信片、手工帽子或丝巾之类的。结果两年下来,她俩房间里的纪念品比其他东西还要多。
林妤一边答应着,一边起身伸展腿脚,挂了电话,赶紧去敲夏霓的房门。
“小语打电话叫我们出去吃饭呢!”
房间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开了,夏霓头发散乱着看了看林妤,“我先去化个妆。”
夏霓向来是不化妆不出门的,哪怕是凌晨两点你叫她下楼买包卫生纸,她都要擦上唇膏扑个粉。
林妤洗了澡,换了身舒适的衣服,擦了擦她十几年不变的护肤品——大宝SOD蜜,就挽着夏霓的手出门了。
小语看上去红光满面,比以前胖了点。夏霓见了,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长横肉了啊,都去吃了什么好吃的?”
三个人坐下点了餐,边吃边聊。小语开始讲她在澳门的经历,说自己凌晨两点在赌场赌钱,正一直走霉运的时候,突然钻出来一个明眸皓齿的男人,头发微卷,一开始小语还以为他是混血儿。他在小语旁边坐下,轻声说:“放轻松,跟着我押!”
小语当时竟没有丝毫怀疑,可能是对方长得太好看,也有可能是他说话的声音太过温柔。她就一直木愣愣地跟着对方押,没想到最后赚了一大笔。小语正准备请他吃个早饭什么的,他却说有事,坐飞机走了。
“他所在的城市离我们这里也不远哦!”楚小语边切牛排边犯花痴,“我们互相交换了手机号,说有空就去找对方玩。”
“你不是天天都闲吗?”夏霓冷不丁地道。
“可是我不能做出我很闲的样子啊!女生要矜持,就算要打电话,也应该是他先给我打。”小语说得义正词严,又准备开始传授她的恋爱经。
楚小语是三个人中谈恋爱谈得最多的,男朋友加起来差不多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可惜没有哪个会超过半年。
夏霓一脸的冷若冰霜,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她用叉子叉起一块牛排喂进嘴里:“那估计多半没戏了。”
“……”小语顿时无语。
林妤在一边打圆场:“也不一定。缘分这东西都说不准的,也许哪天他突然蹿出来了!”
“嗯,还是小妤说得有道理。”小语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跟你们说件事,我准备去我爸公司上班了。”
林妤和夏霓同时一愣,因为楚小语真的不像是能够出去工作的千金小姐。
“你之前不是决定出国留学的吗?怎么又突然想工作了?”林妤问道。
“我觉得留学没意思,还是想出来工作,爸爸让我去他的公司先适应适应。”楚小语说,“而且去国外人生地不熟,我还是想和你们待在一个地方。”
“那也挺好。”林妤说,“有你爸在,也没人敢欺负你。”
楚小语笑了笑说:“那家公司爸爸交给了一个姓江的人全权打理。而且我没打算让公司里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场新人去的。”
夏霓正低头发着手机短信,没说话。过了会儿她终于抬起头说:“小语,待会儿用你的车送我去一下医院。”
3
夏霓一副神秘的样子,还不让她们跟着去,不用想她们也知道跟关嘉年有关。
林妤记得大学第三学期的时候,她和夏霓、小语三个人准备一起过圣诞节,结果关嘉年突然从家乡来这边了。关嘉年当年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继续复读,而是在家乡的酒吧驻唱。夏霓原本想大学毕业后回去和关嘉年一起组乐队,但没想到他事先不打招呼就来了这里,还说准备定居下来。她们当时吃饭正吃到一半,夏霓放下筷子,就急匆匆地去了火车站。林妤和楚小语想叫他们一起过来,可夏霓在电话里说关嘉年想跟她单独在一起。
关嘉年租了一间小房子,打一些零工,帮别人敲鼓、弹吉他或者当调酒师,可他没一样工作能做得长久。夏霓常逃课陪他,有时候专业课实在逃不了,关嘉年也从不体谅她,两人不时就会大吵一架。关嘉年后来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夏霓担心他学坏,提醒了几句,关嘉年就立马不高兴,和她闹起来。那次他们闹得最厉害,关嘉年和夏霓闹僵后,竟然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挺喜欢关嘉年的,于是拍了她和关嘉年在一起的亲密照发到夏霓手机上,并威胁夏霓,让她和关嘉年分手。夏霓从来没有哭得那么歇斯底里,她把自己反锁在宿舍的卫生间给关嘉年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就这么完了。
关嘉年在电话那头犟着不吭声,就由着夏霓在这边大哭大闹。
“你说话啊!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完了?”夏霓哭得筋疲力尽后,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沙哑着声音,异常平静地对关嘉年说,“我现在就从六楼跳下去,你信不信?”
“……”关嘉年仍旧不说话。
“你等着来太平间看我吧。”她说完就关掉手机,打开卫生间的门,作势要翻上阳台。
林妤和小语当时在门外偷听,知道事情闹大了,等夏霓一开门,她们立马把她抱住按到床上。
“一个混蛋不值得你这样!”林妤忿忿地说。之前她完全没想到关嘉年会是这样的人,高中时他们也是令人艳羡的情侣,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真是让人想不到。
夏霓已经不哭了,红肿着眼睛,怔怔地由林妤和小语抓住手臂,用“心如死灰”这四个字来形容她完全不为过。但还没过十分钟,关嘉年就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一边跟夏霓打电话,一边在底下大喊着“对不起”。其他寝室的女生不知道情况,还在一旁撺掇着夏霓快点下去,人家男生都在楼下给你道歉了。
“这种男生不值得原谅。”楚小语说,“劈腿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那天夏霓在林妤和楚小语的阻拦下没有下楼,也没有接关嘉年的电话。她们以为夏霓会下决心跟他了断,但没过几天就看到关嘉年把夏霓送到女生宿舍楼下,走之前还抱了抱夏霓,两人看上去就像刚在一起没多久的热恋情侣。
林妤和楚小语问夏霓是怎么回事,夏霓则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和好了,没什么。”
后来类似的情况也发生过好几次,林妤和楚小语便知趣地不再掺合。林妤以前一直搞不懂夏霓和关嘉年之间的纠缠,明明在一起那么痛苦,却做不出了断。后来她看到一本书上说,鸭子出生的时候会依恋第一眼看到的事物,无论对方是不是鸭子。夏霓便是如此,她睁眼看到的就是关嘉年。
夏霓走出病房,坐在走道的长椅上,想平复一下心情。病床上的关嘉年脚上打着石膏,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麻醉药的药效没过去,人还在昏睡中。
关嘉年和人赛车,意外地撞到公路旁的栏杆,据说人飞出了好几米远。夏霓担心的还有医药费的问题,刚才去总台那里问了问护士,对夏霓来说,那笔医药费可是不小的数目。要向楚小语和林妤借钱吗?算了,她俩要是知道她是因为关嘉年借钱,没准儿又要唠叨好一段时间。
这时走廊上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夏霓闻声望去,对面走来一个穿黑色短裙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夏霓也没在意,可对方却在关嘉年的病房外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