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第26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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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考不中秀才如杨忠这种,到了老也是个老童生。可若是能考中秀才,哪怕一个年过半百,一个还是弱冠少年,也能平起平坐,以同辈相交。

就好比薛青山在乔秀才面前就要自称晚辈,乔秀才给他脸色,他也只能受着。而乔秀才虽过多礼让何秀才,但何秀才言行之间反倒以他为重。

在场的人没几个懂得这些道理,可薛庭儴懂,更是加重了他要考中秀才的心思。

“你二人学业如今到了哪一步?”

“四书已学完,如今正勤读五经中的《诗经》。”薛俊才抢先答道。

何秀才将目光投注于薛庭儴。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学了四书,却是只会读,不会解。”

何秀才没有说什么,倒是郑里正状似疑惑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和俊才小子开蒙就在先后,怎生学业倒是落下如此之多。”

薛庭儴缄默不言,薛青山却是眉心一跳。

“你现在有钱?”

她当然有钱,招儿如今拢共所有的银子加起来有二两多,而方才素兰又给了她五两,自然是够给的。

与此同时,沈平失笑了一下,“罢,我竟忘了你去看过她,才会来这里,她才不会占我这些便宜。”这话音很小,近似咛喃,招儿只顾得去看衣裳,并没有听清楚。

“我找个伙计帮你叫辆车,你一个小丫头也运不了这些东西。”

“谢谢沈掌柜了。”

送走了招儿,沈平才转身进了当铺。

他虽名为三掌柜,却并不是这家店的三掌柜,而是整个‘和荣盛’的三掌柜,只是在他的刻意要求下,才会常驻在夏县。

沈平乃是沈家的家生子,其父是沈府的大总管,而他从小跟在三少爷沈复身边做小厮。及至成年后,才外放出来做了掌柜。

“若是下次她再来,便照我之前的吩咐做就是。”

“是,掌柜。”

*

刚过午时,伙计阿才就来给薛庭儴送饭了。

陈老板说是粗茶淡饭,其实伙食并不差,有一荤一素,还有一个汤。薛庭儴心知肚明这是陈老板故意照顾他,哪有人请人抄书又管茶水还管饭的,且给的工钱也不低。

就是心里明白,他才没有出言拒绝,这种情况下拒绝倒是保留了风骨,却未免显得太小家子和矫情了。

只能是日后回报,薛庭儴心里淡淡的想着。

用罢了饭,伙计来收拾碗筷的时候,说他可以休息一个时辰。这房中有一张贵妃榻可用,当然也可以去前头看看书打发时间。

其实后面这一句才是重点,薛庭儴也并未矫情,净了手后便往前面去了。

这家店看似不大,但书却很多,五花八门,从乡野志异到有关科举之道的书籍,一应是应有尽有,其中有关科举的书籍最是多。

打从前朝开始,科举便以八股文作为制式文体,规范严明,甚至句子长短、字数、切韵平仄,乃至取题范围都有限制。

八股文取题来自四书五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看似僵化刻板,实则做好一篇八股文并不容易。若真是以为只读四书五经足以,那就错了,不说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至少方方面面都有涉足,方能做出一篇花团锦簇、言之有物的好文章。

在那个梦里,薛庭儴以二甲第二十一名的成绩中了进士,后经过馆考入了翰林院,本该自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哪知却因为得罪了人,堂堂一个翰林竟被下放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为官。

薛庭儴微微抿了下嘴角,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毕竟他如今连个童生都不是,还是想想当前吧。

遂,也不再多想,从书橱里抽出一本书,静静地翻阅起来。

这期间书肆有客人上门,或是卖些笔墨纸砚,或是来前来买书,总是打断薛庭儴看书。

陈老板见此道:“薛小哥,你可将书拿到后面去看。”

薛庭儴诧异地看着他:“这……”

“无妨,不差你这一册。”

薛庭儴默然,深揖为礼,便往后面去了。

这一看就忘了时间,等薛庭儴清醒过来,却是听见陈老板在外面说话,同时还听见了招儿的声音。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一大包东西。”陈老板满脸诧异地看着招儿,还要她脚下那个比她体积大了不少的包。

招儿满头大汗道:“陈叔,我从县里弄来的,那车行的人也是,只帮我送在路口,就把我扔下了。我本是想拖去车马行,可又想着我弟弟还在这儿……”

陈老板失笑,唤着伙计:“阿才,快来帮招儿小兄弟将东西抬进来。”又对招儿说:“进来喝口茶歇歇脚再走吧。”

“陈叔,这怎么好意思。”

“你当初跟我砍价时,也没见你客气过,这会儿倒是客气上了。”陈老板佯装瞪着眼睛道。

总体来说,陈老板是个风雅而不失幽默之人。

薛庭儴也走出来帮忙,边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怎么这么重,你从哪儿弄来的?”

还别说真重,阿才尝试了几下都没提起来,只能三个人用抬的。

“我从典当行弄来的,能把这包东西卖出去,姐就够钱送你去那清河学馆了。”

招儿还没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薛庭儴却是发现了。他看了陈老板一眼,招儿此时也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陈老板:“陈叔,我等会儿与你解释。”

她心里有些急,也没让两人帮忙,一把将这大包搬起扛在肩头上。大包将她压得一歪,到底还是站住了,她连忙将东西扛进了里面。

阿才赞道:“看她也不壮,这么有力气。”

这边,薛庭儴看着那个背影,抿紧了嘴角,陈老板则是目光暗了暗。

薛庭儴抬头看了一眼陈老板,抬步向他走去。

……

招儿找了地方将大包放下,又去净手洗脸将身上收拾干净,才被阿才引去见陈老板。

看见陈老板,招儿有些心虚。不过她也没打算继续骗陈老板,因为陈老板是个好人。就不提以前给她的实惠了,只凭他让小男人抄书开那么高的价钱,还让他在这里看书,中午还管着饭,招儿就不能再继续欺瞒下去。

其实招儿也不算是说了谎,只是她隐瞒了性别,然后所谓的做工不过是收些菜卖做些荷包啥的。

“陈叔……”

陈老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好了,你不用再说,你一个姑娘家,也真是为难你。”

招儿一脸诧异的样子,圆圆的眼睛瞪得很大。

陈老板有些失笑道:“你那小夫君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他、他说了什么……”招儿结结巴巴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她知道小男人素来注重面子,心思也多,最是不喜在外人面前提她是他童养媳,还有薛家那些糟心事。

“该说的都说了。”顿了下,陈老板问:“瞧你这吃惊样,难道这事还是什么秘密不成?”

招儿笑得尴尬,支支吾吾:“倒也不是,只是他年纪小,然后咱村里人特讨厌,总有人拿我比他大,媳妇哄男人这种话笑话他。”

同样一句话,听在不同人心里是不同的感触。

陈老板是忍不住想笑,外面的薛庭儴却是心中五味杂全。

所以她才总是姐啊姐的自称,所以在梦里他到了年纪,她却不想嫁给他。还是他罔顾她的意愿,硬是拿着父母之命强行娶了他。

她其实是明白自己别扭的心态的,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外人的言语,却心里偏偏在意,所以两人即使成了亲,也没办法做到举案齐眉。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依着他!顺着他!

心绪翻腾之间,里面却是换了话题。

“我方才听你说,你打算攒钱送他去清河学馆?”

招儿点点头,见陈老板面有异色,她忍不住问道:“难道那个学馆不好?”

“走的是投机取巧之路,不得长久。”

招儿虽是听得不太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你若是想帮他找个好书学院,我倒是有一处可推荐。只是……”陈老板突然叹了口气:“罢,跟你说你也不懂,此事以后再说吧。”

招儿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之后见时候也不早了,两人打算回余庆村。

因为那一大包衣裳实在太多,且带回去也招人眼,陈老板让招儿将东西暂放在他店中,反正这铺子后面还有几间空房,随便找个地方就放了。

两人坐车回村,因为过了时间,只有牛车可以坐,所以两人便坐在牛车上一颠一颠的往回走。

半道上,有一辆骡车迎面往这里驶来。

赶车的是个男人,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再走近些就看清了他的相貌,只见他生得浓眉虎目,鼻梁高挺,英气非常。他袖子半挽在手肘之上,显得胳膊上肌肉虬结,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的。

薛庭儴一眼过去就看见来人,当即瞳孔一缩。

他看了旁边招儿一眼,见她半垂着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是来人还是看见他们了,眼睛一亮,扬声喊道:“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