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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干脆明挑了,“关于我入股的事儿,你们兄弟到底是怎么决定的?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磨磨唧唧也没个明确的意见,那不是我的作风!”
张翼东一声冷笑,“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谁磨磨唧唧了?我既然打电话让你来了,那意思不就是很明显了吗?”
“我可不愿意猜你们是怎么想的!以后咱们是要在一起合作的!有什么话?最好大家都说在明处!”
张翼东后退了半步盯着她的脸,“我就纳闷了,在这个城里,所有人见到我们兄弟,都是低眉顺眼的不敢多说话!你倒好!从哪儿来的胆子,理直气壮的站在这儿,‘的吧的吧’的跟我们讲条件?”
“不是我跟你们讲条件!是利益!利益把大家拴在一块儿了!”
一扭肩膀,“起开啊!别傻站着了,刚才还说急呢!这会儿又堵着我聊天了?”
张翼东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领着她进了书房。
进门一瞧,张老大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不耐烦的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潘有声更绝了,坐在张翼风的对面,干脆闭目养神呢……一副随你打随你骂,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派头。
一听到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睛,几步走到白天儿的跟前埋怨着,“昨天我不是说了,谈判的时候……你也来!”
“我感冒了!发烧!吃了药睡过头了!”她找了个借口,“再说了,你们谈价钱的事儿,我又不懂,不掺和最好!”
“那你昨天答应我的事儿?”
“照办啊!睡一觉就改主意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她笑了,压低了声音,“你想好了吗?是去欧洲,还是去香港?”
“嗯!想好了!香港吧!管怎么还是咱们中国人自己的地方,粤语听不懂可以学啊!至少还有地方吃豆浆油条去!”
“行!一会儿我就给你联系!最晚一个星期给你结果,怎么样?”
“那妥了!啥也不说了!”
潘有声慢条斯理的坐回到沙发里,翘起了二郎腿,“张老大,咱们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了,你是知道的!我就是‘哈喇皮老板筋’,怎么煮怎么蒸,你也弄不熟!我之所以来跟你们谈卖地!不是因为我怕你们!是我觉得白天儿说的对!我拿着钱远走高飞,多享三五年的福才是真的!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的清楚呢?这地给了你们兄弟?也许就能翻八倍!可在我们老潘家?我就倒了八辈子的霉!给你吧!我也不争了!看开了!没意思!”
张翼东难掩脸上的兴奋,“你这么想就对了!实话跟你说吧,地在你手里,你最多就又卖回给政府了!卖地能赚几个钱?你还真就翻不了八倍!在我们手里就不一样了,我们兄弟可以跟政府谈条件,开发区那么大的工程,我们家不缺别的,就是手下的人太多,组建个工程队,我们也可以为社会的建设出把力嘛!”
白天儿笑了!
对头!
你们就这么“出力”吧!
给“姐”使劲赚钱去!
潘有声和张家兄弟谈上价钱了……
她也不插嘴!
谁多谁少?
都是愿打愿挨!
她跟着掺和什么?
听话听音……
这兄弟两可真不是吹的!
在那个万元户都是“土豪”的年代,他们嘴里就敢淡定的吐出上百万,看来张家的实力真是不容小窥啊!
她更加确定了入股的决定。
价钱谈妥了。
一说到要签合同的时候,潘有声又来幺蛾子了,“不行,我只跟白天儿签合同!别人我信不着!”
张翼风黑着脸,“扯淡!地是我们出钱买的,跟她签合同算是怎么回事儿?”
双方又僵上了!
谁也不让步!
三双眼睛都瞪着她。
白天儿早就有了盘算,清了清喉咙站起身,“这样吧,既然大家争执不下,就先冷静一下!潘大叔的顾虑我了解,张老大的理由也正确,咱们回去再想想!看看有什么折中的解决办法没?”
潘有声是好货不怕卖,“也行!”
一扭头,他走了!
张翼风望着白天儿直运气,“都他妈谈到这儿了,你把人给我放跑了,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是我把人放跑了?你有本事?拉住老潘头在地契上按手印啊!我是没有办法的!”
张翼东一看两个人弄了个半红脸,立刻在一边打圆场,“有话好好说!都先别着急!”
急?
还真没有用!
老潘头心眼儿多,怕白天儿光是嘴上忽悠他……这也是人之常情。
她实际上早就料到了这一步,之所以不拦着潘有声,是不愿意让张家兄弟以为一切都是简单的水到渠成,
故意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吧!你再给我5天的时间!我把这事儿尽快处理好!”
张翼风没话了!
现在只能靠着人家啊!
白天儿出了张家,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去找李珍。
直接到了酒店,李珍不在客房,她干脆坐在大堂里等着,不一会儿,就见李珍的红色小“奔驰”风驰电掣的来了。
她穿了件早春的米色风衣,脖子上搭了条水蓝的丝巾,牛子裤,蛤蟆镜,大波浪的长卷发,手里拎着个香奈儿的小包……身上所有的装扮,都是那个年代最为新潮的!
还是那么时尚,还是那么优雅,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这女人活的洒脱!
四十多岁了,远远的望去,就像是南星儿的姐姐。
进了酒店,见了白天儿她也是一愣,“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求你办事儿来了!”
白天儿干脆苦笑一下,“真没有人可找了,只能来求你!”
李珍坐在了她的身边,“你脸色不大好啊?病了?”
“有点儿!不严重!JANE,我有难事儿了,除了你,谁也解决不了。”
“怎么?你缺钱?要多少?我给你想……”
“不是缺钱!是希望运用一下你在香港的人脉!”
白天儿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提和张家兄弟的交易,直接略过了那一段,“……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这个老潘头吧?你就把他看成我的朋友吧!也是挺可怜的!我就擅作主张的答应他了,把他儿子弄到香港去看病,再帮他们办移民!钱?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他出的!就是那边的医院,还有专家的出诊,和他以后的生活稳定,还要你多费一点儿心!”
李珍笑了笑,“看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可以办到的!他们父子的移民也好办,我认识几个本港的太平绅士,如果有他们做提名担保,移民手续应该很快就下来的!”
白天儿点了点头,“有你这几句话就好!就是时间上能不能尽快的安排呢?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能直接落户到香港,就先把他们安排到广州,你那边的医生可以出诊吗?如果可以,那就最好了!这样也能够尽早决定以后的治疗方案!”
“出诊应该也没问题的!香港是个认钱的社会,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到的!你别操心了,一切都交给我!”
白天儿顿了顿,“姓潘的父子呢,手里应该有点儿钱!不过你知道的,香港的开销大,不能坐吃山空的,如果你能帮老潘头找点儿营生……呃,毕竟他也是挺可怜的,那几年乱……”
李珍赞同,“我最知道那时候的苦!这个姓潘的还能挺着活过来,真是不容易。同病相怜,我愿意照顾他的,他没有什么特长,语言又不通,那不如先去我们学校当个保洁员?虽然收入不是很多,维持他们爷两日常的开销还是没问题的!”
不多说了!
这件事儿基本就是成了!
白天儿又问,“那我给你三天时间行吗?三天之后,我再来听消息!”
“不用!我回头就往香港打电话联系医院!太平绅士那边?我今晚就去说!你后天早上来吧!到时候就一定能有消息了!”
李珍的办事效率可真快!
在那个没有网络,没有电脑和EMAIL,甚至连手机都没有的时代里,两天就要做这么多事儿,也是没谁能比了。
她的性格和白天儿很像……都是有了目标就即刻去办的人。
这边儿搞定了,她又回到了潘有声的住处,“……事情就是这样,我建议你先住在广州一段时间,这样既可以等香港的签证,还可以先适应一下那边的风土饮食,你到香港之后的生活和工作,我也给你联系好了!我给你提个建议,最好是把卖地的钱直接投资到房产上,香港寸土寸金,房产有了,钱也就增值了!李珍是我婆婆,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去找她,她也有过和你一样的经历,能理解你的难处!”
潘有声很是感动……自从解放之后,他就一直背着“地主老财”的恶名,近30年了,几乎都没有人正眼瞧过他,更别提关心安慰过他了,迫于生活的压力,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防御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变的更孤独。
可是今天……
忽然有个小女孩儿,细声细语的为他井井有条的安排生活,他一下子竟然有些无措了,憋了半天才说,“那,如果我去广州了,地契怎么和你们签呢?”
白天儿笑了笑,“下一件事儿,我就要和你谈这个了!我理解你有些担心,认为我说把你弄到香港,只是一个骗取你地契的花招!这样吧,等你到广州安顿好了之后,我们可以找一个律师做个公证,拟定一份备注合同,意思就是:如果在三个月之内,我不能履行对你的承诺,你签过字的地契就会自动无效,这片地皮会立刻回到你的名下,当然了,相应的,你就要把收取的本金连同利息一起退回来,这样对大家都公平!你认为呢?”
潘有声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最后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白天儿笑了,“潘大叔,我真心诚意的希望你开始一段新生活,放下过去的一切,享受安乐的人生!”
潘有声使劲点了点头,“我也希望如此!离开这块曾经带给我灾难的土地,离开这片垃圾山……人生会是不一样的吧?”
他脸显憧憬,仿佛看到了未来……
白天儿拍了拍他的肩,“潘大叔,我要是你,就先好好和亲朋告个别,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最快三五天,等广州那边的住处安顿妥了,你就要马上要离开了!”
“亲朋?我没有!行李?我没有!”
潘有声有些神经质的笑了,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赤条条来,赤条条走!痛快!”
白天儿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唯有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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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珍办事的速度也够快,五天之后,广州的房子安置妥当,张翼风坐着飞机陪着潘有声安顿好了新家,又在律师所里签订了合同和备忘录,这份生意就算是做成了!
白天儿如愿的拿到了百分之二的股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在一边静静的瞧着张家兄弟紧锣密鼓的开始张罗起公司的运作了。
就像张翼风说的,张家不仅要做地皮的买卖,也把目光放在了房地产上,很快的就先组建了一个小工程队,又接了几个修缮房屋的小活,陆续的积累经验,开始壮大规模了!
张翼东依然来二中上学,有时候和白天儿见面,也聊一聊对未来的展望……他虽然心高气傲的,可还是很欣赏白天儿办事的能力,也愿意和她相处。
两个人慢慢的就成了朋友。
张翼东也去过小武那里……
君子一笑抿恩仇!
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
有时候手痒了,也到武家的训练场找人练练手,渐渐的就注意到了白天儿店面的捉襟。
有一天,忽然兴致勃勃的来了,“白天儿,有个好消息……太元街上有一家店面要出兑,你有么有兴趣?”
她当然高兴了,“当然有兴趣?在哪儿?”
“人民商场边儿上,不是有个国营是冷食宫吗?虽然生意清淡,也一直挺着呢,现在改革了,不允许大锅饭了,那家店就整顿了,虽然店面小了点儿,不过也是小二层,你承租下来,我派人给你搞搞装修,总比你把店面开在这里强吧?”
张翼东的脑子天生是做生意的料,“这儿你还留着,就做工厂,设计室和办公室,那边儿专卖衣服,瞧着也专业一些啊!”
这还用他说?
关键是一直没找到好店面啊!
“那店对外是准备长租,还是短租,或者是……”
他也聪明,立刻接过了话茬儿,“人家没打算卖店面!不过,以后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卖的!现在就是租,你给句痛快话把吧!到底租不租?”
“当然租啊!”
“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谈?我一朋友在那儿管事,我让他先给你扣着呢!你要是想拿下这个店,先付了定金就可以了!”
“那租金大概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张翼东斜睨着她,“好像价格不低!没办法!位置好啊!我听说,大概是3000块钱一年!你最低也要租五年吧?还要再加一些装修费,服装的成本费,林林种种的加起来,最少也需要两万块,不是我小瞧你,你有这么多的钱吗?”
两万啊!
这对现在的白天来说……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说,“就这么办吧,租!”
等到张翼冬走了之后,白天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才能筹够这笔钱了?
她可没有向熟人借钱做生意的习惯。
想了想,还是得先找谭明啊!
到了纺织厂,谭明不在办公室,下车间视察工作去了,她只好去了设计室,正好周飞也在,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聊了起来。
周飞先开口,“你知道吗?那批红纱巾可真是卖火了,上次那一万条没够卖,各大商场都来追加订单了,厂领导班子决定:三班倒开足马力加班,全厂给‘红纱巾’让路!牛不牛?这下老谭又出成绩了,直奔着厂里一把手的位置去了!如果再有两三个这样的战绩,他做到纺织局的副局长也是有可能的!”
“副局长?那敢情好!我也可以跟着多赚钱!哎……你知道这次追加了多少条红纱巾吗?”
“大概三万吧!这样你就能赚四千五?加上第一次的一千五,这不是就小六千了!”
六千?
六千也不够啊!
低头沉吟了起来,余光一瞄,瞧见了周飞桌子上的图纸,“最近,咱三车间想没想过……上点儿什么紧俏的布料?做时尚的企业,要有超前的意识,春天咱们厂里做纱巾,夏天是乔其纱,秋天呢?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听你这么说,你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说出来我听听!”
可巧谭明就进来了,看见两个人俯身在研究桌面上的图纸,不禁心中高兴……自己的左膀右臂都在,当然高兴了,“白天儿,你也来了?最近少见啊!自从你上了那个什么学之后,我好像一共也没见到你三回吧?每次还都是来提货的!今天呢?又来坑我什么了?”
她直接回呛,“坑你的钱!上次那一万条纱巾你还没给我结账呢!我们是小本经营,你这么大的厂子还‘熊’我?丢不丢人?”
“哎?你说话讲不讲理?我什么时候‘熊’你了,去去去,到财务科去,就说我说的,你那点儿钱,立刻结清吧!省得你上我这儿来哭穷!”
周飞笑了,“我刚跟白天儿说了,下批三万条纱巾……”
她立刻接上了,“对!不是还有三万条纱巾的钱吗?你一次都给我结清了吧?”
谭明绷着一张脸,“那可不行啊!那笔钱数目可大,再说了,我不压你钱就不错了,怎么还能给你预支加工费呢?你们揽着这批紧俏活,外面已经有好些人眼红了,如果我再先给你们结算,厂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会有闲话的!”
白天儿也知道……按照行业的规矩,确实是没有这么结账的,谭明在赊货和外包上没少给她吃‘小灶’,做的太过了,确实是不太合适。
她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的。
想了想,“那我再给你提供个设计方案!跟你换三千米的乔其纱,这样总可以了吧!我说的,可不是库房里压的那种浅粉的存货,那个太丑了,白给我也不要,我说的是你们最新款的那两种,傲雪和翠竹!”
“哟,你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你现在不光是要我库房里的库存了?又打起我新货的主意了?我前两天还纳闷呢,厂里这两款新纱卖的这么好,你怎么没过来分杯羹呢?这不就来了?你想要纱也可以,我们是熟人,当然要照顾,拿钱来吧!拿钱来,我就给你出货!”
顿了顿又补充,“拿钱来给你出货就不错了!这两款都是紧俏,一般人先给钱排着,还不一定能有货呢!”
白天舔着脸的笑。
要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