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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年,朕待念深如何?”
内殿里,老皇帝只有只有小内侍在旁服侍。
不同于方才在外殿时的怒声横生,老皇帝此刻更像是个垂暮的老者。
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大,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顾诀长身玉立,“皇上的知遇之恩,顾诀万分感激。”
“你就真的能说走就走?”
老皇帝真是累了,坐着也很想叹气,“你从前是什么样的人,朕的很清楚。可是如今,你越发的叫人看不清了。”
那么多人参顾相私自去了平沙城,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若是真的,他又去做什么?
有什么是不能说,不能解释的。
“朕知道你不稀罕这右相的位置,那么念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老皇帝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眼前年轻的丞相。
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满身是血的十七岁少年站到他面前,清冷决然的说:“二十四城之危,我替你去解。”
后来那个没有参加过春闱的少年入朝,满朝哗然,多有愤恨嘲讽之人。
少年在朝华台舌辩群英,以一对百,尚且淡然自若,游刃有余,后来便是六部尚书也难敌其锋芒,平步青云封了右相,真真是琦玉无双。
一年又一年过去,顾诀的满身的寒凉内敛,却依旧是那个从来不喜这明争暗斗的世外青衫客。
顾诀抬眸,薄唇隐隐勾起一点笑意,“微臣想要的,很简单。”
唯有那一个人而已。
“皇上,顾夫人到了。”
王公公在前头领路,陈云诺穿过众臣之间,听不见那些人在议论些什么,也就越发神色自若的走了过去。
光看云靖宇和云景明的面色,她差不多知道事情应该也不是太槽糕。
走进内殿的时候,刚好看见微微勾起薄唇。
同老皇帝行过礼,便安安静静的站到了顾诀身侧。
“外面那些参念深的大臣,你如何看?”
进来就这么一句砸过来。
好在陈云诺对口型也对的很快,当即提着裙摆拜倒在地,姿势先放下了,“臣妇有罪。”
感觉老皇帝是被气内伤了。
她不知道顾诀刚才也是这么一句,不由得有些奇怪的看了顾诀一眼,很快又把目光转到老皇帝身上。
“你们倒真是夫妻同心。”
陈云诺面色端正起来,一字一句道:“我同顾郎的确是去了平沙城。”
这一句说完的时候,内殿里静悄悄的。
王秋仁屏住呼吸,连带着两个小内侍脸都吓白了。
身侧的顾诀神色自若的看过来,好像她说的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老皇帝沉声道:“这就完了?”
她抬起头,“顾郎身体抱恙,恰逢平沙城有圣医欧阳宵的踪迹,臣妇便同他一道赶过去。不曾想……遇到西昌的瑞王和落雁公主设局取东临的边境布防图。我曾劝过顾郎,我两人是悄悄来平沙城的,若是被知晓少不得要被参的……”
陈云诺顿了顿,看了老皇帝的面色一眼方才往下说。
“可是我家顾郎说了,若是这世上之人都因怕事而不管事了,那百姓的安危还有谁去管?这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大不了,他不做丞相了,写书卖画也是养得起我的。”
她从前瞎扯的功夫就不错,再者这真真假假掺着说,更叫人看不出真假来。
只看那面上的神色,却是十足的诚恳委屈。
“堂堂东临的右相,竟要沦落要写书卖画去养活妻儿?”
老皇帝气都气笑了,转头又道:“还跪着作甚?”
挥手让身边的两个小内侍来扶。
顾诀已经快一步把人拉到了身侧,这内殿灯火盈盈,越发显得这两人面容静好。
陈云诺额间有些许水珠。
不知道在外面打的雨,还是方才说的太快太急,出的汗。
多疑的人,总是最记恨你瞒他骗他,有时候明明白白的说了,反而好解决一些。
与其被别人捅刀子,倒不如自个儿自觉点。
“你这脾气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改改。”老皇帝跟训自己儿子似得,“这回晓得有多少盯着你这右相的位置了吧?”
顾诀还是那般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朕瞧你这夫人倒是个话多的,配你极好。”
说完这话,忽然有些神色忽然有些微妙起来。
“念深啊,朕有时候真想,你若是朕的儿子该有多好?”
这话,顾诀没接。
王公公跟着笑劝道:“顾相是连夜冒雨下山来的,怕是受了凉,有些化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