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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大门停下,门房往里吆喝一嗓子,奶奶回来了,就有婆子丫头出来迎接。无病踩着凳子下马车,扶着肚子,面有疲色。
待回了屋坐下,沈立文看她,“你如今身子笨重,也不用那么勤快的去永年伯府,老太太该体谅才是。”
“老太太是体谅我,想让我就直接在府里住下,只是我答应了思慈,要回来住。”无病低声说。
“他先前还在盼你,被我赶去睡觉了。”沈立文说。
“那现在应该还没有睡着,我去看看他。”无病说,又起身去隔壁小院看儿子,沈立文知说服不了她,只能陪着过去。
沈思慈见无病过来,“我就知道娘回来会来看我。”
“今日回来晚了,以后娘早些回来陪你用饭。”无病摸着他的头说,对这个没有长在她身边的长子,她在同意入沈家门后总觉得对他多有亏欠,尤其是自己没多久就又怀孕了,更觉得对长子弥补不了。
所以在家的时候,她都尽量陪着他,想要什么不过分的,她都应允。
沈思慈自小就没有母亲的记忆,如今有母亲在身边,漂亮的,香香的,脾气好说话温柔又有理有矩的母亲,沈思慈谁也没告诉,他其实挺喜欢他娘的,即使他们相认也不过一年时间,他偶尔装作抗拒的样子,也只是想让娘对他更好一点。他喜欢腻着母亲,虽然他爹不喜欢他黏着母亲。
等和沈思慈说上一会话,明日还要上学堂,就让他早早去休息了,无病回转回主院,脱了鞋子,用热水泡一下发胀的脚,沈立文看了又是一阵心疼,“你看你脚肿的。”
“怀孕的人都要脚肿的,我在伯府也是坐者,你当我是站着的呀。”无病笑说。
“坐着陪说话也不是轻省的活,得绷紧神经,一刻不得放松。”沈立文说。
“你娶的是一个丫头啊,到现在还没有习惯吗?”无病看着他说,“我即便已经七老八十,儿孙满堂,也是娘娘的丫头。”
“我没有说这个。”沈立文说,“你知道,我不嫌你的。”他把无病的脚擦干,放在他的膝上,给她按摩着脚掌。
无病想到芳若说的话,她一直还没有对沈立文说,如今看来,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早说,也许他还能早做准备。
“喜桃她们下个月就要随小选入宫,回去伺候娘娘了。”无病低声说。
沈立文按压的手一停,随即又正常的按压,“我知道。”
“娘娘和陛下重归旧好,你们总是要回去伺候的。”声音不无低落。
“娘娘让我生完孩子,出月后再回去。”无病说。
沈立文点头,“那还有几个月。”
“我给你纳妾你不愿意,但是我还是话说在前面,如果你觉得谁好,大可以直接留在身边伺候,不用顾忌我。”无病说。
“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沈立文声音里有悲痛之意,“在你已经嫁给我,并且怀了我第二个孩子后。”
“从前你坚持的,因为我不属于你,也许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无病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对这看的很开,并不介意。”
“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你。”沈立文说。
无病的表情,怎么说,比起感动,更加的是不解,姑娘心心念不能得的东西,她还是不相信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沈立文苦笑说,“或者说,你根本就还不爱我,嫁给我,也只是觉得对不起我想弥补我,就像弥补思慈一样。”
“你掌管着娘娘的私务,便是出宫也没有放下,但是你都是出门去处理,从不在家谈及只言片语,就是孕吐幸苦,也还是要坐着马车出门。”沈立文叹道,“便是给你安排一个独立的书房,别人不进去也是要的,你就这么不信我?”
“这和不信你没有关系?”无病说,“我替娘娘做的事,便是永年伯府也不知道。”
“你也是御人者,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你才会用的放心。”
“不说这个了。”沈立文说,“喝完燕窝就去睡觉吧。”
无病是睡到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被父母兄弟卖给货郎,货郎为了怕她逃跑,给她喂了昏睡的药,在摇晃的马车厢里,摇啊摇,好像永远没尽头,然后隐约间听到货郎在外面说,这是皇后身边的丫头,一等一的心腹。
无病一下惊醒。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无病伸手按住胸口,她转头看着沈立文的背影,黑暗中也只是一团黑的。
是的呀,难道因为他把她送回娘娘身边,因为他对自己情深似海矢志不渝,就要忘记,他们相遇时的境况。
安全送回娘娘身边,是承他的情,但这一份情又能换回多少?但若是他和她是夫妻,换回的才是长长久久的恩。
无病思及此,觉得后背都出了一身细细麻麻的汗,肯用自己做陪,所图非小。沈立文说她不爱他,也许吧,不然不会这么冷静,仅仅是对话中的一点端倪,就让她心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