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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滕玮和时承回到时宅,已经晚上八点了。
一入客厅,滕玮就看到沙发上正坐着她不认识的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仍然还是时业出去接待他们进屋,他一见到时承就说:“他来了,正等着呢!”
当时时业是这样说的。滕玮还纳闷,什么玩意啊?
原来是家里来了客人啊!
时承说:“您好,抱歉让您等久了!”
徐谭一笑:“没关系,我也是刚到不久,还和业叔聊了半天,您们都吃了晚饭吧?”
“嗯嗯,我们刚在外面吃过,您呢?”时承扶着滕玮来到在沙发坐上,两人都脱下羽绒服一并递给了时业。
徐谭说:“我吃过了。”
时业招呼家里的佣人来为时承和滕玮端上热茶。
“阿玮,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徐谭。”时承和滕玮坐在一起,他转头对滕玮说。
时承说完又看向了徐谭,“这位是我女朋友,滕玮。”
徐谭露出礼仪微笑,“您好,滕小姐。”
“您好,徐先生。”
这时女佣人出现了,往茶几上放了茶杯就离开了。
滕玮目光上下打量这个叫徐谭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她有种古怪的感觉,可说不上所以然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年纪貌似比她还大,穿衣打扮十分休闲,白衬衫配蓝格子羊毛衫,卡其色裤子,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腕上戴着皮质手表。
肤色较白,仪表堂堂,看上去温文尔雅,只是那双眼睛幽如深潭,仿佛能窥透你心中的秘密。
滕玮稍微坐立不安。
时业走了过来,手上端着托盘,盘上的白碗正冒着热气,滕玮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她最近喝的中药。
“滕小姐,快趁热喝了吧。”时业双手端着碗底,递给了滕玮。
滕玮眉头一皱,虽说这么多天她已经喝惯了那苦味,可一想到那药苦得她舌头发麻,她心中还是千不愿万不愿,又转念一想每次喝完隔一会儿体内就有一阵凉意,口腔中满满薄荷味,她尚可接受。
接过药碗,还是老样子,滕玮拿起勺子慢慢地喝。
“业叔,您先去休息吧,不用忙活了!”时承出了声。
“好好,那我先上楼了。大少爷,滕小姐,徐先生,晚安!”时业拿走托盘,向他们打了招呼。
徐谭礼貌说:“业叔,晚安!”
“滕小姐为何吃药,身体不好吗?”徐谭视线落在滕玮身上,话却是对时承说的。
时承勾起嘴角,“嗯,她头痛,这病好像有很多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想了又想,“听说您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不可以请他帮忙看一下。”
滕玮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她看向时承,“为何要让别人看?我又没什么大病!还是不用了吧?”说完低头继续喝药。
时承和徐谭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不言而喻。
时承说:“阿玮,不如我们试试看看,不管有病没病,你这头痛长期拖下去对你也不好,让徐先生的朋友看一下又何妨。”
滕玮喝完最后一滴药,她抽起茶几上的面纸擦嘴,看着时承她微微点头,“那好吧,随你了。”
“那徐先生,有时间帮我们问问您那个朋友有没有空,麻烦了。”
“嗯,我会的。到时候通知您!”
时承揉了揉滕玮头顶,“阿玮,我和徐先生还有其他事要谈,你先在这坐会,等我下来一起上去。”
“好的,去吧。”
时承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徐谭站起身跟在他后面,走之前他对滕玮微微一笑。
滕玮对上徐谭那个莫名其妙的微笑,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后就倒头躺在沙发上了。
没一会儿滕玮犯困了,在沙发上打起鼾儿,渐渐入梦。
“阿玮……阿玮……醒醒……醒醒……”睡梦中的滕玮听到有人在喊她,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越来越重几乎张不开。
是谁?是谁在唤她?
“阿玮,我们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来,我抱抱!”一道声音响在滕玮耳边,刺得她一身打颤。
这声音是谁?她微微皱眉,很想看清那人容貌,于是尝试抬手掐醒自己,可身体无法动弹,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无形的绳子束缚着。
“阿玮,喜欢吹风车吗?我给你买好不好?”
滕玮在梦中仔细听着,她感觉那好像是男声,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又一道声音窜入。
“你抱累了吧,换我来抱抱阿玮,大热天的,也不知道阿玮受得了不?”
这声音是女声。
“没事儿,你撑着伞吧,阿玮也没来过这里,玩玩一下我们就去吃好吃的。阿玮,你说好不好?”男人说。
滕玮眉心越来越拧,她心里愈发急躁。
她很想睁眼看看那一男一女到底是谁。
蓦然她闻到一阵草莓味,手中好像在握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冰凉冰凉的,很软很轻。
突然有强烈的白光照射她身上,那光线亮得非常刺眼,她抬手挡在双眼前,慢慢白光向她靠近,她整个人都罩在白光中。
滕玮再次动了动眼皮,试图睁开眼,没想到这会还真可以张开了。
她垂头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眼慢慢地睁开,入目的是灰色的沥青路,接着是在地上走动的各式各样的鞋子。
“高跟鞋、球鞋、运动鞋、凉鞋、皮鞋、……”
林林总总,乱迷了眼。
滕玮一愣,骤然抬起头。
热闹的游乐场,刺眼的太阳,湛蓝的天空,远处的欢笑声、叫喊声余音绕梁。
滕玮眯着双眼望去,她目光四处寻觅。
她在找那一男一女。
尽管她没见过他们的模样,但有一种感觉:她认识他们。
不仅认识,还非常熟悉。
抬起脚步,在偌大的游乐场里逛荡。
走了半天,身边来来往往的无非就是那些年轻情侣,学生结伴,大人小孩,却没有她想找的那对男女。
滕玮漫无目的最后走到了旋转木马前,看着旋转大平台上,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马儿,望着那一圈又一圈的回旋,滕玮内心感到一片失落与空虚。
记忆中,她从没有坐过旋转木马。
那些木马上,每个都坐着小朋友,当中还不乏成年人。有的甚至是家长陪着儿女一块坐,如同一幅天伦之乐幸福家庭画。
却,深深刺痛了滕玮的眼。
正欲转身,越听到一道声音。
“阿玮,坐好了,别摔下来了。”
是那男人的声音。
滕玮大喜,她蓦然转身。
当真的看到时候她脸色一变,不断地摇头踉跄后退。
她惶恐不安,嘴唇不断颤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为什么是这样?”
她看到的是——小时候的自己坐在白色的骏马上,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扎着羊角小辫,一手拿着小风车,一手摸着马头。
而坐在小滕玮身后的是她妈妈滕丽,她跟小滕玮一样穿着白色裙子。
白色骏马不远不近的距离,高大强健的黑马上坐着的是她爸爸姜淳南,同样上身也是白衬衫,下身穿黑裤。
这一家三口穿着亲子装。
滕玮触目伤恸,痛哭流涕。
她对父母的长相记得不深,但少年时候她会关上门在房间翻开相册看看父母年轻的模样。
关上门是因为不想让张欣知道。
张欣恨透了她的父亲,怪她父亲害死了她唯一的女儿滕丽。
相册上没有多少她和父母的合照,从她出生到父母离去那会,他们一家合照的少之又少。
有一张照片,还是她在襁褓时期,滕丽一身家居服抱着她,目光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她。照片上卧室十分简朴,她知道那是她爸爸的房间。
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还是滕玮一岁的时候,她爸爸趁张欣不在,和滕丽来滕宅看她,托张妈偷偷拍下的,那是在滕宅的后花园拍的。
他们从没住在滕宅。因为张欣不许。
转了一圈,他们出来了。
“阿玮还想继续坐吗?”滕丽抱着小滕玮问。
小滕玮奶声奶气回答:“要的,妈妈。”
滕丽抱着她笑了笑,回头望着姜淳南,“阿玮还想坐,我们再坐一次吧!”
姜淳南说:“好的,我再去买票,你俩在这里等等。”
滕玮失神地看着,她站的位置离她们不远,脚步不经意走向她们,在一厘米的距离,她抬手想摸一摸滕丽的脸。
指尖刚触到滕丽的肌肤,她看到自己的手变成透明竟生生穿过滕丽的脸颊,摸不到也抱不了。
忽然天裂地动,滕丽和小滕玮不见了,姜淳南也不见人影,那游乐场在眼前也随风吹散。
刹那天和地混为一体,似被人不断地搅浑,一片黑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