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最恶毒的报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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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珏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与温显宗素未谋面,即使温显宗知道她的身份,又能把她怎么样?温顺侯府也是权贵之门,若温显宗不顾脸面针对她,她也会不惜一切,奉陪到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几代人积聚的陈年恩怨一旦揭露,谁得谁失,尚未定论。

今日她是水木特邀的座上宾,而温显宗是前来献宝的访客,虽说温顺侯尊贵,在水木山庄却比她少了几分体面。两人在水木的书房遇上,对她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若温顺侯对她施诡计手段,也会对水木有所顾忌。

明珏站起来,浅笑敛襟,轻声说:“先生,我……”

“不用回避,不防同我一起鉴赏稀世珍宝。”

“承蒙先生抬爱,明珏拜谢。”

说完,她规规矩矩施了一礼,后退几步,找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站定。水木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甩开折扇,斯文轻摇几下,到门口迎接温显宗。

书房左侧摆着一张硕大厚实的龙纹红木书桌,也是这书房里唯一的桌子。桌上书籍码放整齐,笔墨纸砚俱全,玉如意摆件和笔筒都是名贵之物。书桌前面有几把矮椅,后面有一张宽大的高椅,仔细一看,才知道高椅能调节高低。

明珏不敢动水木书摆放在桌上的书籍,从一旁的书架里顺手拿了一本书,把高椅调到最低,小小身体窝进高椅里,便埋没椅中了。

温显宗身穿栗红色锦袍,六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色偏黄白,颌下有几根稀须,捧着一张夸张的笑脸同水木并肩走进书房,四下张望,眼底积聚着精光。明珏冲温显宗异常憎恶地呲了呲牙,没弄出声响,温显宗也没看到她。

小厮跟在他们身后,抬进两个红木大箱,放下就退出去了,书房里只剩下水木、温显宗和两个中年男子。听温显宗介绍,才知道这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是他的嫡长子温光曜,另一个是他的女婿平伟国,也就是平氏的父亲。

水木请几人落座,丫头端来椭圆形雕花玻璃杯,放在每个人前面的几案上,往杯里放入黄白菊、金银花、枸杞子和冰糖。又有丫头用琉璃壶提来滚水,小心翼翼倒入杯中。白菊金花在水波中飘舞,鲜红的枸杞子上下跃动,煞是喜人。

原来这个时空有玻璃呀!不用她想方设法去造了,其实她也没那本事。她在萧家都没见过玻璃器具,想必是异常珍贵的。明珏舔了舔舌头,感觉到自己也渴了,却暂时不想要水喝,而是在算计怎么跟水木要一套玻璃器具。

“好茶、好茶。”温显宗嘬了一口茶水,连声赞叹。

“黄白菊、金银花和枸杞子都是山庄里自产的,都有明目去火,清热安神的作用,这是鄙人自配的茶,称为‘四清’。”水木淡淡一笑,又说:“都是乡野土味,难得能入温顺侯的贵眼,实乃山庄之荣,鄙人之幸。”

水木在温显宗面前以鄙人自称,虽说听起来很谦逊,却显得生硬疏离。

“先生这么说倒令老夫无地自容了。”温显宗装模作样板起脸,片刻,又恢复笑脸,试探着说:“想必皇上来山庄,也喝‘四清’茶吧!”

水木眼底闪过精光,笑容欲发浅淡,端起玻璃杯,说:“皇上喝茶不放冰糖,不能称为‘四清’,他的身体不能摄过太多糖份。一国之君,劳心劳力,必要保养为先,有时候鄙人会建议他在茶里加莲籽芯,苦一些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温显宗父子和平伟国听到这话,互看一眼,脸上同时闪过惊虑犹疑。皇上不能吃糖,反而在茶里加莲籽芯,那肯定是身体有那方面的问题。水木向他们透露皇上的身体状况,是向五皇子一派示好,还是有意试探,他们尚不敢定论。

当今皇上年近五旬,自几年前太子叛乱被废之后就没再立太子。若皇上身体有恙,立储之事就要提到日程上,可谁敢冒着触霉头的危险递上第一份奏折呢?

五皇子加封亲王,又掌管维护京城治安的巡城卫,在皇子中势力最大、最得皇上宠爱,不管人前人后,皇上一直没流露过要立他为储君的意思。

放眼朝堂,五皇子的势力就弱势了许多,温顺侯府是百年门阀,朝野之中追随者不少,势力却谈不上强大。萧怀逸手握大秦皇朝数百万雄师,跟五皇子乃至温家交情平平。水木是天下财富的代表,近年,五皇子一再向水木投诚,关系才稍有进展。那些书香世家、清贵之门不屑于温顺侯的作派,更无交好可言。

当今皇上有十五个皇子,太子被废圈禁,生不如死。四皇子在西北封地,受萧家控制,别说争夺皇位,就是回京城都难如登天。六皇子胸无大志,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七皇子与六皇子一母所出,素有贤名,却与五皇子交好,早已流露拥立之意。八皇子新近封王,母族势弱,正妃却是萧家四房的嫡长女。九皇子、十皇子才智并不突出,也无封爵,其余皇子年龄尚幼,形不成威胁。

温显宗在脑海里把诸皇子的履历飞速清理了一遍,认为五皇子争夺大位有绝对优势。但要想有必胜的把握,还需要两个人支持,一个是水木,另一个是萧怀逸。有了兵权和财权,就把握了皇朝的根基,不怕那些毫无实力的清贵名流。

“皇上的身体一向很好,不能吃糖是不是跟年龄有关系?”温显宗满脸探究的神色,“比如老夫看迈,太医也嘱咐少进甜食,其中的奥妙还请先生指点。”

明珏撇了撇嘴,温显宗说是请水木鉴宝,其实是来给水木送礼,借此拉近关系、打探消息。水木也是腹黑人精,哪能轻易被套话,就看怎么答复他了。

水木笑了笑,突然抬高声音问:“小狐狸,你要不要喝水?”

“你……我……来一杯‘四清’茶吧!多放冰糖。”

明珏挑嘴暗哼,水木之所以不让她回避,就是要在关键的时候把她搬出来当挡箭牌。有她这么大的灯泡照着,哪怕是平常的闲话,温显宗也不敢说得太随意。

丫头泡好茶,给她端过来。明珏调高椅子,稍稍转动,整个身体就显露人前了。她很优雅地端过玻璃杯,吸了一口茶香,满脸陶醉,清澈明媚的大眼睛里充溢着笑容。她沉浸在香茶中,小口慢饮,似乎已经忘记了书房里还有他人。

“先生,这位是……”

水木笑而不答,冲明珏招了招手,又说:“侯爷,时候不早,鉴宝吧!”

“好好好,来人,开箱。”

温显宗一边吩咐随从小心开箱,一边跟水木大肆夸赞他的稀世珍宝,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明珏。温光曜和平伟国满含探究的眼神也不时看向明珏,眼底的询问之色显而易见。水木看着木箱,似乎很期待珍宝,并不理会他们的神色。

第一只木箱先打开,立刻有一连串的轻细的惊呼声在书房响起,惊呼声的发出者再无二人。看到温显宗父子和平伟国神色平常,水木更是一副屡见不鲜的表情,明珏讪讪一笑。屁股在高椅里蹭了几下,恋恋不舍离开,冲稀世珍宝走来。

随从将木箱小心翼翼挪开,一棵五六尺高的珊瑚树呈现眼前,枝桠蜿蜒,通体鲜红。温显宗让人打开窗户,缕缕阳光射入,红色珊瑚树好象拥有生命一般,在阳光下立刻变成五颜六色,周身流辉溢彩,银红飘渺,乱迷人眼。

水木点头赞叹,“七彩珊瑚树很少见,可以称为稀世珍宝。”

“象先生这般见识多广的名士都说少见,这株珊瑚树确实是宝贝了。”

“鄙人在锦羽国、东瀛国和多罗国见过,大秦皇朝海域没有这种珊瑚树。”

温显宗满意微笑,从箱子底层拿出一个锦盒,递到水木面前打开。盒子里是掉落的红珊瑚枝桠,有五六根之多,底色偏粉红,彩辉在阳光下更加鲜明。能工巧匠把散落的枝桠雕成美人或花鸟,精巧别致,栩栩如生。

明珏站到水木身侧,看到水木接过锦盒,忙往前靠,想看得更加真切一些。水木仔细观看锦珊瑚雕刻,不由连声赞叹,明珏又扯着他的胳膊向锦盒里张望。

“枫红一刀的雕功越来越高超了。”

“先生真是慧眼,一眼就能看出是枫红一刀所雕。”

水木笑了笑,将锦盒递到明珏眼前,问:“想要?”

明珏抛给他一个白眼,脸上写明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想要?可能给我吗?

“想要我就讨个人情,看看温顺侯舍不舍得把宝贝送你这个小狐狸。”

“先生客气了,难得这位姑娘喜欢,老夫定当奉上。”

“多谢侯爷,多谢先生。”明珏冲温显宗和水木施礼,语言干脆,动作利落。

温光曜睁大眼睛看着明珏,眼底积聚着惊慌,忙给温显宗使眼色,温显宗瞪了他一眼,让人将锦盒送给明珏,不动声色,眼底闪过森冷阴沉。

明珏知道温显宗父子都很注意她这张脸,听苏嬷嬷说也跟丹娘长的有五六分象,跟玉瑶则象七八分。以这张脸为引,想看破她的身份易如反掌。若说明珏开始怕温显宗认出她,现在则希望他认出她。水木面对她的姿态温润平和,又肯开口为她讨珊瑚雕刻,在别人眼里,她和水木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穿越而来,她就背负着跟小厮通奸的淫妇恶名,又因勾搭小叔成了弃妇。虱子多了不咬,账多了不愁,她现在不怕任何人误解她的名声。让天下人都知道她跟水木有一腿才好,反正自己知道自己清白就行,无须辩解,还能捞到实际好处。

“鄙人对侯爷另一稀世珍宝更有兴趣。”水木笑脸灿烂,直指另一木箱。

温显宗忙让人打开另一只木箱,又引来明珏连声惊呼。好吧!她承认她没见识,上不得高抬面,枉她出身天朝,又活了两世,可稀世珍宝确实让她开了眼。

箱子里是一尊由碧绿通透的美玉雕刻而成的观世音菩萨,大概有五尺高。菩萨手托净瓶,脚踩莲花,笑容慈蔼包容,头上的发冠、劲上的佛珠、身上的衣襟,连同配饰和脚趾都雕刻得异常清晰,恍若真佛临凡一般。

水木摸了摸玉石,连声赞叹,“如此质地的羊脂美玉,再加上枫红一刀的手艺,真是天作而成,温顺侯这两尊珍宝令鄙人大开眼界。”

“先生客气了,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刀赠英雄,稀世珍宝还要遇到识宝之人。”

“哈哈……确实如此。”

温显宗扫了明珏一眼,笑着说:“先生赏美鉴宝的眼光别具一格,老夫有意将七彩珊瑚树和碧玉观音送与先生,得遇识宝之人,才不至于暴殄天物。”

“多谢温顺侯美意,鄙人一向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于心不安。”

明珏瞥了水木一眼,这家伙象是无功受禄于心不安之人吗?他肯定想要,也清楚温顺侯不会白送他,一定有事相求,才以退为近,彻底掐住温显宗的脉门。

“老夫觉得先生配的‘四清’茶不错,想向先生讨一些回去,除留足自饮,还想馈赠亲友。另外老夫一位朋友喜欢赏美阁的一位美人,还请先生成全。”

“好说好说。”水木别有意味一笑,转身对明珏说:“小狐狸,跟我来。”

水木没理会温显宗等人,给明珏使了眼色,竟自向门外走去。明珏知道水木和温显宗几人要秘事要谈,想先把她打发走,她也正不想呆在书房呢。于是,她抱起锦盒,冲温显宗几人草草施了一礼,快步跟着水木出去了。

“父亲,她……”目送明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温光曜脸上惊诧无限扩大。

温显宗扫了温光曜一眼,沉着脸,低声斥问:“你这莽撞不压事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当我是瞎子吗?你看到的东西我看不到吗?”

“儿子知错,父亲,她跟玉瑶长得太像了。”

“那又能怎么样?”温显宗给侍立在门外的随从使了眼色,随从快步出去。

“儿子看她跟水木先生很亲近,担心……”

“你还是担心玉嫦和玉娥吧!玉嫦身体刚好,玉娥直到现在也不能下床。皇上身体不好,五皇子夺储在即,关键时刻一个也用不上,就枉为温家的女儿了。”

“儿子谨尊父亲教诲,一定把心思放在对女儿的教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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