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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一直到晚上才回房间,见如小娇已经睡了,也不打扰她,自己洗了洗,才掀被上床。
如小娇背对着他,他习惯性地将手放在她的腰上,如小娇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打了个大大的寒战,背上都出了一层的冷汗。
唐修忙抱过她轻轻地哄,可是如小娇身上的冷意并没有褪去,他手上的动作慢慢停止下来。
“娇娇,你怕我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对着这个小妮子的时候,总有种她在害怕的错觉。以前她多没心没肺、天真活泼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眉宇也开始有些郁结,有了幼兽一般的惊恐。
特别是面对着他的时候,在亲密时也越来越顺从,甚至讨好……这点认知,让他很烦躁。
他让她害怕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害怕成这样?
某狼抱着颤抖的娇妻,无端端地开始烦躁。
如小娇在一身的冷汗中慢慢安静下来,不再颤抖,却一直无法平静,她又梦到了窗棂下黑洞洞的眼睛。
以前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唐修不会把她变成那样。可是白天,他白皙的手指捏着那粒血丸的画面,让她觉得害怕,仿佛索命的修罗拿着勾魂锁在朝她狞笑。
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渴望无拘无束的爱情。她一直以为唐修会给她最好的爱情和婚姻,可是今时今日,她怎么还能欺骗自己?
“唐修,我怕。我不要吃那个。”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猜测是一回事,亲口听她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唐修只觉得背上一僵,胸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一样,疼得不可抑制。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怕成这样?一直以来的温柔呵护还是不行吗?
父亲临死前曾经跟他说过,跟人类通婚最大的问题不是寿命的差距,而是人类对他们的畏惧。
自己捧在心上疼的人,对自己只有畏惧,任谁都没办法平静。
他深吸一口,轻轻抚着她的背:“我说过了,你不想吃就不要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
听他这么说,如小娇才平静下来,在他怀里慢慢睡着。
第二天,她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说:“唐修,你让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唐修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好啊,再过两天,把岛上的事情安排好,我就带你回国。我很长时间不在岛上,有些事情要处理……”
她话没说完,如小娇就站了起来,看着他说:“不是的,我一个人走。我、我想……”
“你一个人走?什么意思?”那狼皱起眉头,静静地看她。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在你身边我觉得透不过气来。”她终于大着胆子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个人静静?透不过气?”唐修脸上的血色慢慢流逝,脸色苍白如纸,语气冷如冰:“娇娇,我承认,我刚开始找到你,确实着急了一些。但是后来,我有没有逼你跟我在一起?”
“没有。”
虽然刚开始,他的做法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可是真正确定关系的时候,是她送上门的,第一次欢爱,也不是被逼迫的,他的技术很好,她也很享受。
“结婚,我有没有逼你?”他又问。
“没有。”
领证结婚,他更没有逼她,虽然她也没有太主动,但对于他的安排也一直欢呼雀跃。
“你怕我有耳朵的样子吗?”他问着,把耳朵收了起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如小娇摇头:“不关耳朵的事。”
相反,她反倒很喜欢他的狼耳。
“我没有逼你,一直耐着性子追你,满足你的要求,真心的爱护你,什么都愿意配合,现在终于结婚了……婚后第二天,你说你想离开我,想一个人静静,在我身边透不过气?”唐修平静地重复着她的话,可是这种平静,让人觉得害怕,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娇娇,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娇娇,你觉得我像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如小娇抬头看他,他脸上的愤怒和恨意已经不加掩饰地显露了出来,他看着她,眸子已经由黑色慢慢变成了赤红。
她摇了摇头,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对不起。”
“我不需要道歉。”唐修将她推在床上,俯身压下,将她困在自己双臂间,恶狠狠地警告她,“但是你想离开我,想都别想。”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门外响起了清晰的落锁声。
如小娇慌了,从床上跳下来,使劲拍打着门,带着颤音喊:“唐修,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是没人回应她,她越拍越急,越拍越觉得害怕,上岛之后所有的忧虑和恐慌,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她使劲踹门,咬牙切齿大叫:“唐修,你这样只会让我恨你。”
“恨就恨吧。”唐修握了握拳头,最终狠下心来走开了。
即便是恨,也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也好过满世界寻找,却不知你在哪里的无力和孤独感。
唐修将她关了起来,不许任何人探视,每日三餐都是仆人来送的,但送餐的不是榴月,榴月从那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知道你不喜欢榴月,我已经把她调到别的院子里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他对她说。
如小娇抱膝蜷在床上,一动不动,床头的移动小餐桌上放着精致的餐点,她却视若无睹,也似乎听不到他说话,
唐修就在如小娇面前坐着,将食物朝她面前推了推,耐心地劝说:“总要吃点东西,吃点东西后再生气也不迟。”
如小娇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唐修又守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只能先离开了。
晚上,他回房间睡觉,如小娇早已先睡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上,他一碰,就遭到她剧烈的挣扎。他只好叹一口气,去了别的房间。
这一次,如小娇的决心似乎很大,一连三天都滴水未沾,唐修渐渐地有些急了,说话的语气里带着耐心快被磨光的焦灼:“你到底怎么才肯吃东西?”
“让我走。”如小娇终于开了口,几天没说话。她一开口,就觉得嗓子里干涩得厉害,如同火烧一样,疼得要命,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除了这个。”唐修虽然生气,但看她咳嗽的样子又有点心疼。他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被她冷冷地推开。
“我只想走。”如小娇固执道。
唐修终于气急了,摔了小餐桌上的盘子,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显得十分骇人。
如小娇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朝床里面缩了缩,而就是这个瑟缩的动作,似乎更加激怒了唐修。他几步跨到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药丸塞进她的嘴巴里。
“吃下去。”
如小娇在看到那个药丸时,已经禁不住地全身发抖。她拼尽全力挣扎,想把药丸吐出来,唐修却先一步扯下领带,将她的双手绑在了床头上,又顺手抽下窗帘上的绑绳,将她的双脚也捆了起来。
禁锢了她的自由,他才俯身压下,带着几分惩戒的意味地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将药丸吐出来。
唇上火辣辣的疼,唐修的狼牙磕破了她的嘴唇,腥热的血混着药丸,滑进了喉管,如小娇颓然地躺在床上,不再挣扎,不再闹,就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见她安静下来,唐修慢慢恢复了冷静,抱着她,一遍遍呢喃:“我只是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我有什么错?你待在我身边,我又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想演戏就演,想住在国内,我们明天就能回去,为什么这样还不满足?非要离开我才安心?你不是也说过爱我的吗?现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因为,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因为,我不想变成你手上的玩物,因为,我想要安心和舒适的恋爱,而非恐慌。
如小娇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流泪。
她一直都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也许是因为曾经独自漂泊了十年,一个女孩子吃尽了世间的苦,所以有着比平常人更加谨慎的性格和对危险异常敏感的感知。无论表面多活泼开朗,没心没肺,她心里永远都住着一只小耗子,那只小耗子一直惴惴不安,紧张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快点逃。
她一定要逃,逃到一个她觉得安全的地方躲着,才不会因为过度恐慌导致心竭而死。能在这里忍着那些担忧害怕,待上这么多天已经到了她的极限。此时的她,心里没有别的,只想着离开这个岛,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里的一切,找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这个想法太强烈了,以至于她趁着唐修给她解开了手脚束缚的那一刻,突然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支小型电击棒,朝唐修猛地一挥。
这个点击棒是她被关起来的第二个晚上,那个关在后山山洞里的大胡子男人爬进窗户给她的。她不知道是谁释放了这个男人,可是男人刮光了胡子之后,他的样子和跟唐修曾经拿给她看过的那张她亲生父亲的照片,脸都有七成相似。有那么一瞬间,她相信了这个男人曾经跟她说的话。
“我们一族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已经被唐家那小子监禁二十年了,现在你被监禁了。我们确实斗不过他们,只能逃跑。这是我改装过的电击棒,你拿着。电是狼人的克星,如果你想逃跑的时候,就用这个暂时制住唐家那小子,然后去后山的山洞找我,我熟悉出岛的道路,我带你逃跑。”
那个男人说完就走了。
她拿着电击棒犹豫了很久,原本是没打算用的,她确实很害怕唐修将她变成活死人,害怕那种身不由己的终身监禁,但是她也不忍心伤害唐修。如果不是今天,他在她这样伤心绝望的时候,还逼着她吃药丸,她不会如此痛恨唐修,以至于毫不犹豫地按着开关猛地将电击棒击向他的胸口。
那个男人说:“一定要点到心脏的位置。唐家那小子不是常人,一定要让他出现暂时性的心脏麻痹,才能让他昏睡,你才有时间逃走。”
“心脏麻痹?”她当时还是犹豫了一下,“不会伤害他吗?他心脏一直不好。”
“放心,他不是常人,没那么脆弱。”那男人再三笃定地点头。
一击得手,因为唐修对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他只是捂着胸口,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倒在了床上。
如小娇的手忍不住地颤抖,眼泪流了一脸。她慌乱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你让我找个地方先冷静冷静,等我冷静过后,想想要怎么跟你继续相处下去,再回来,好不好?对不起。”
流着泪道完歉,她动作敏捷地换了便于活动的运动服。她背上自己的背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护照、银行卡等等证件,这些东西一直放在她的房间里,唐修就算是把她关起来了,也没动过她的东西。
她看了看唐修,还是没忍住退了回来。她在唐修惨白的颊边印上了一吻,轻声说:“谢谢你这么爱我。只是我想多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间。我宁愿痛快地去死,也不要做你身边的傀儡花瓶。”
说完,她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落,然后打开窗户,熟门熟路地翻了出去。
翻墙越户一直都是她的强项,即便是几天没吃东西,动作也丝毫没有慢下来,想来唐修逼她吃的狼血丸估计也有补充体力的功效。她动作敏捷地找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她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拎着布包就在前面带路。
“你有一艘游艇,就停在海港里,我们坐游艇走。”走出茂密的植被区,渐渐能看到海面了,如小娇对前面的男人说,“只是怕海港里有唐家的水手把守着,我们不好把游艇偷出来。”
“放心,我早已经把那艘游艇开到海岛后面去了。”那个男人回头,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而异常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笑一闪而过。
“哦。”如小娇应着,心中却隐隐产生一丝异样感。
他怎么知道她有游艇的?莫非有唐家的人在跟他通风报信?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是不是也是放他出来的人?放他出来的人,会不会对唐修不利?
心中疑问越来越多,但如小娇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反正唐修也没什么危险。等他醒了,就算有人想对他不利也不可能,他又不傻,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卫何呢。
上了游艇之后,如小娇按照记忆中唐修教她的方法,开起了游艇,游艇箭一般冲向茫茫无边的大海。
虽然是海岛的僻静处,但游艇开动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岛上的仆人。有人大叫:“那艘游艇,是夫人的!夫人的游艇被偷了,快点去报告家主。”
唐修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卫何一直守在门口,房间里很平静,他以为这闹心的小两口终于和好了,直到有外院的仆人过来报告说,夫人的游艇被偷了,他才觉察出不对劲,已经顾不上礼仪,使劲拍着门,叫着:“老爷、老爷,您在不在?老爷……”
门里没有声音,他面瘫的脸上终于有了惊慌的表情,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开了门。
床上的唐修刚刚醒来,捂着胸口,虚弱地指着大开的窗户:“她走了,快去追。今天海上有大漩涡,她不懂航海,太危险了,快去追。”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也是黯淡的。卫何不放心地上前来问:“老爷,您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先叫医生?”
“来不及了。”他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抓着外套往外走,脚步虚浮得几乎站不稳,卫何不得不上前扶住他,他却还在说,“她最近太反常了,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她的电击棒是谁给她的?卫何,你快派人去后山,看看元昊还在不在?”
“老爷,您还是先看医生……”唐修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对于一个常年心脏不好的人来说,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快去。”唐修坚决地推开了卫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