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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伯特·迪兰达尔最初是基因学者出生,半途才转入政治领域,他笑起来有着学者应有的温文儒雅,然不知为何在她眼里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再来点吧?”拉克丝问他。
“谢谢,”吉尔伯特说着递出了茶杯,他的手指修长却宛如鸟笼,而杯子就好似禁锢的鸟儿。“感谢拉克丝大人。这真是红茶中的极品,来自九月殖民地的?”
“斯里兰卡的,”拉克丝放下茶杯,粉嘟嘟的哈罗滚到了她的脚边,又跳到了她的怀里,“哈罗、哈罗!”圆滚滚的形状是如此的可爱。整个房间除了哈罗,就只有她和迪兰达尔先生。透明的闪烁七彩光芒的玻璃窗户,外面是一片繁花似锦的园区。“自从与地球军交战以来,这样的茶愈加难得一寻,锡兰的高山茶因独特的自然条件故茶色清香。”
“茶色清香。”吉尔伯特端起茶杯又轻抿一口。此人品茶、饮酒从来都是小口浅酌,看似极有修养,其实格外的小心,拉克丝与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承蒙大人的抬爱,锡兰的高山茶固然清香,滋养人,但也远不及大人您歌声的万一,舞台之下,有太多的人沉浸在里面,我自己很幸运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很高兴听到您的赞美……但我不是什么大人,一名您的晚辈。迪兰达尔先生,您叫我拉克丝便行。”
“好的。”他又轻抿一口,红褐色的茶水触碰着舌尖。他穿着一件深绿的外袍,手指时不时轻敲着杯子,此时十分享受着茶的清香。
他在等着我开口呢,真是沉稳、谨慎、又透着一丝狡猾。“听说迪兰达尔先生以前和克鲁泽将军是故交?”拉克丝说。
“嗯,那是一段过去的往事了,那时的我还在L4殖民卫星进行基因研究,克鲁泽也是那里的常客,久而久之我俩也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他用着怀念的口吻叙述着过去。
“那一定很愉快吧!”
“确实,那时的我俩总为一些小事争论不休,现在回想起,人生难得有几位这样知心的朋友。”说完他脸上露出了缅怀的情色。
“既然你俩这么珍惜彼此的情谊,可我听说,现在你俩彼此决裂?”
吉尔伯特犹豫了一会,“或许是立场的不同吧?他没想到我会从政,更没想到我会加入克莱茵派。”他抬眸好似夹杂着困惑,“对了,拉克丝,你为何这么在意克鲁泽呢?”
“因为他既然是帕特利克议长的心腹,所以我有权对此多了解一点。”
吉尔伯特再次把注意转到茶上,茶水倒映着他的愁容,哀叹一声:“那你千万要小心,我这位好友可不简单。”
我俩都没说真话,他和克鲁泽的关系绝非一般。“感谢先生的提醒。”拉克丝手捧着哈罗答道,根据多年的观察与情报,她暗自把迪兰达尔列为最高的警惕对象,甚至超过了帕特利克·萨拉,与克鲁泽并列。“迪兰达尔先生,这次邀请你除品茶外,其实是有事想咨询您的意见。”
“拉克丝你太客气了,你是克莱茵派的领袖,我的工作就是协助你,我会知无不言的。”
“太好了。”拉克丝欢喜得洋溢着笑容,“请问,迪兰达尔先生,您对帕特利克议长提出的‘割喉计划’有什么看法。”
随着战争的僵持,‘割喉计划’是近些日子萨拉派提出的,指的是以强大的武力和地球军进行决战,争夺地球的统治权。可以想象,如果这项计划通过,这将是人类史上最规模浩大的一次战役,无论胜败,无数的人终将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他端起茶杯,略微思索后说:“对于‘割喉计划’我只觉得帕特利克议长太过激进了,然而打败了地球军又能如何,摧毁了他们最大的军事力量又能如何,依旧会有无数自然人起来反抗,种族的仇恨也会越陷越深。”
“哦,先生您是反对‘割喉计划’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抱歉,拉克丝。我想你很清楚,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十一个月了,无论人力,还是财力,我们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因为地球军最急切的是需要时间摆脱中子干扰器的影响,所以‘割喉计划’虽然野蛮及冰冷,但好歹能挫败他们的企图,一解燃眉之急。”
一针见血的回答。“那么!我们从此就要舍弃一切言辞,只用枪炮去争取和平吗?”
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说:“拉克丝,这是西盖尔阁下的话,这一点上,我无法反驳……恕我直言,西盖尔阁下值得我尊重,他的话很有道理,但这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解决事物的本质,作为克莱茵派我们则代表的是人民的意愿。”
他们早已恨透了自然人,对自然人赶尽杀绝也会认为理所应当。拉克丝端坐着任由哈罗在双膝摇滚,她自抿了一小口,湛蓝的眼睛难掩忧色。同一物种,两种阵营,自相残杀。
“先生,请您继续你的看法……”
吉尔伯特·迪兰达尔确实是一位极为聪明的政客,她应该赞美他有一个嗅觉灵敏的鼻子,接下来的谈话,他总能猜到她的意图,温和、委婉、有理有据的言辞使人不知不觉中认为他是对的。
然而他真的是对的吗?而不是狐狸的谎言?
茶水饮尽。
“议会上西盖尔阁下和帕特利克议长水火不容,然我认为克莱茵派和萨拉派这时刻更应该精诚合作,为‘割喉计划’投入更多的兵力与财力,胜利的天平才会倾斜我们。”
“嗯,我的父亲确实是急迫了一点,但决不会失去理智。”拉克丝报以微笑,“感谢先生您的建议,我和父亲会认真考虑的。”她轻轻抬起了茶杯。
他很满意他的回答,只觉得我太过软弱可欺。
“那打扰了。”说完吉尔伯特起身,跨步穿过小厅,鞋子踩在石地板上,却未发出丁点声音,真像他谨慎、小心的作风。
房门打开,迎面碰上了一位身着红色军装的人。来人身材苗条,下巴尖细,左肩上绣着一朵盛开的凤仙花的图案。“诗和小姐,”她的眼睛如鹰一般尖锐,一头顺长的黑色的秀发垂直于腰,嘴角挽起天然的笑容。随着她独身一人地走进,迪兰达尔先生微微吃惊。
“迪兰达尔先生,”拉克丝微笑着说,“我想您误会了。诗和跟我同年,从童年时代起,我们就亲如姐妹,无话不谈。”
诗和·哈尼夫斯,拥有着优秀的射击天赋的调整者,有着凤仙花美誉的扎夫特红衣王牌,萨拉派重要成员之一哈尼夫斯将军的独生女儿。
“看来真是我过多担心了,”吉尔伯特解释说,“这样的年纪,拉克丝,你有着选择朋友的权利。”
“迪兰达尔先生请慢,我有句话还想告诉先生。”
吉尔伯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微笑着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迪兰达尔先生很喜欢下国际象棋吧?”
“嗯,有这方面的爱好。”他承认。
“六十四方格,三十二棋子,黑白相望,对此我也为之着迷。”
“没想到,拉克丝你也是位爱棋之人。”他称赞了一声。
“当然!我喜欢棋盘上的‘王’,无论黑白,他的价值最高,是棋局胜负的标志。所以每当我下棋时,总会温柔的亲吻他,爱抚他,深怕他受丁点伤害,但我总会让他先行一步,他是我的剑,也是我的盾。”拉克丝说完,“哈罗、哈罗!”哈罗如箱子般打开,从中她拿出了一枚黑色的王棋,立于掌心,高举而上。
瞳孔微缩,“噢,我也同……”
拉克丝打断了他的话,“我清楚先生想要表达的,但我更加肯定先生对棋局某一棋子的恐惧,”她拉低了声音,湛蓝的眼眸直视他的眼睛,在不解中方才开口:“是什么?王的爱人,棋盘上的‘后’。”音落,另一边掌心展开是一枚白色的后棋。
现场的气氛为之凝固,不久,迪兰达尔先生失声笑起:“我不明白,拉克丝你想对我说的话。”他的眼珠在黑色的王和白色的后来回,脸色阴沉。“我不明白,你说的和这棋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挡了你的路了,先生。”她叹息一声,冰冷的口吻如冷风洗礼。“我只想告诉先生棋局的胜负早已命中注定,任你埋藏着多大的恨意,机关算尽,也不过徒劳无益。”
他的面部绷得如铁石,身子正微微颤抖,他的心里始终是那位女人的影子。而我的语言如剑般刺进他的心脏,我能听见心滴血的回音,真是一段伤感的故事。
绝望的人不会任何害怕,更不用说这人极度聪明。“我身在棋中,”他轻蔑的目光凝视着少女,“看来拉克丝大人有很多我不曾知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