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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之间,张天九被掩埋在轩辕明的雪山小世界深处,已经过去了整整一百年。
诺雷星的那些居民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名义上是被维西皇室派遣前往银辉共和国执行的张总督,其实渡过了一段怎样漫长的岁月。
最后的十年中,张天九不再宛如死人,也是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死人,身体内器官停止运转,血液不再流动,心跳和呼吸也完全消失。
唯一保持着原状的,是他脸上那一幅无比平静的表情,就好像安然入睡了一样。
百年之约之后一天到来之际,轩辕明的身影也终于又一次出现在雪山之巅,老人朝着地底一眼看去,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闭目凝神,直接将神识探入地下。
以他的目光如炬,竟然无法一眼看透张天九此时此刻的状态,只能动用神识来查探。
片刻之后,老人收回心神,脸上露出一抹震惊之色,点头长叹道:“虽然只是他的一缕神魂寄居其中,但这具躯体如今也算登堂入室,有资格再次问鼎巅峰了。”
最开始见到张天九的时候,轩辕明是碍于老秃驴的人情,不得不出手相助,其实对于这个光头小子并不是很看好,但随着两人接触增多,轩辕明才逐渐发现,张天九身上具备的那种毫无畏惧、发起狠来敢于把天捅破一个窟窿、不按常理出牌的特质,和那个人居然有着九分神似。
这让轩辕明开始相信,普慧老和尚的话并非虚言,那个人真的没有陨落,而且通过某种巧妙手段,将自己也化身棋子投入到棋局之中,还在延续着那场几十万年前的气运之争。
换句话说,大战一直就不曾落幕过,只是换了另外一种形势在继续进行而已。
而这一次,可能将真正决定体修一脉的命运。
轩辕明收起纷杂的思绪,抬起手朝着地面坚固的冰雪凌空一抓,一条长达数千丈的冰凌被硬生生从地底拔出,握在老人手中好起来就好像一条张牙舞爪的白色巨龙,随时都有可能怒吼一声,冲上九霄云端。
这都是百年前,方圆百里之内的那些雪花所凝结而成,蕴含着轩辕明毕生修为感悟,将张天九牢牢禁锢在雪山底下,以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极端手段,帮助他再一次进行蜕变。
老人随手一震,拔出的那条冰雪巨龙便重新化作亿万片雪花,飞上了虚空深处。
轩辕明对深渊洞口冒出的恐怖寒气视而不见,冷冷道:“知道你已经醒了,自己滚上来吧,难道还要老夫亲自请你不成?”
每次面对张天九的时候,轩辕明总是有意无意表现出一种冷漠的态度,大概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对那个人依旧心存怨气的原因。
虽然经过普慧老秃驴的解释,老人大概知晓了上古那场大战的一些不为人知内幕,但心底深处始终有些无法释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两尊大神的这场气运之战,实在牵扯了太多无辜性命,按理说轩辕明能修炼到今天这般地步,绝无可能是那种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辈,但当年亲眼看着那么多体修一脉同门战死在自己眼前,神魂俱灭,想起来还是感到有些心寒。
普慧神僧的话虽然说得非常隐晦,但以轩辕明的头脑,还是琢磨出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按理说,那场诸神大战就算受到天道大势所趋的影响,体修一脉最终必败,但也不至于输得如此干净利落才对,连那位神皇大人都落得个生死不明的下场,现在看来这其未尝不是那位故意施展的手段。
当意识到天道不可逆之后,就干脆顺势而为,然后暗中留下后手,等待日后风水轮流转之日到来,然后东山再起,一举扭转颓势。
身为体修,而且还是神皇座下八大神将之首,轩辕明对神皇对体修一脉的衷心毋庸置疑,哪怕隐约猜到了某些秘密,他也依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帮助张天九走出最后那一步,重新成为下棋人。
不过此时此刻,老人心中难免生出一些感慨,俗话说天意难测,那些真正顶尖的大人物们,为了争夺一局棋的输赢,手段之高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天地苍生对他们来说都是信手拈来的棋子而已,而且一招暗棋居然可以埋藏几十万年之久,试问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到?
“唰!”
一道人影突然从地底深处飞速窜出,随即轻飘飘落在了山顶上,双脚连一片雪花都不曾踩烂,仿佛根本没有重量一般。
百年光阴过去,令得张天九整个人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蜕变。
原本微胖的身材变得修长而匀称,满脸横肉也早就消失不见,看起来居然有一丝出尘脱俗的味道,唯一只剩下那颗醒目的大光头,还是那么铮光瓦亮。
轩辕明冷笑道:“你这人模狗样,披上一件袈裟,直接就能跟普慧老秃驴去云游四海了。”
张天九毫不客气反驳道:“一百年不吃不喝,换你你也瘦,还好哥有那一身大白肉护体,否者早特么变成人干了。”
轩辕明满意地点点头:“还知道抱怨老夫,看来脑子没有坏,不错!”
老人心里非常清楚,埋在地下当了一百年活死人,张天九虽然心跳和呼吸都差不多彻底停滞,但神智却无时不刻都在保持着清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淬炼体魄的同时,参悟他留在冰雪中的修为感悟。
被困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身体丝毫动弹不得,持续整整一百年时间,任何心智坚定之辈恐怕也不可能做到,早就变成疯子了。
张天九却偏偏坚持到了最后,只因为他是那个人一缕神魂所化而已。
别说枯坐百年,就算千年万年,乃至十万年,对那人而言也不过如此。
这一刻,轩辕明彻底相信了普慧老和尚当年留下的那番话,再无半点怀疑。
老人用锐利的目光把张天九上下扫视了一遍,点头道:“嗯,体魄已经是九重楼巅峰,看来这百年功夫没白费,老夫留下的修为感悟你理解了多少?”
感悟修为这种事情全靠心神,连轩辕明也无法用肉眼看透。
张天九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道:“你还留下了修为感悟,我怎么不知道?”
看到老人脸色阴沉得想要杀人的样子,张九爷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开玩笑,连忙换了一副面孔笑道:“前辈放心,你留下的那些东西,我全部都消化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