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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甘心什么?又为什么觉得不甘?他也不知道。
只是这一生中,仿佛总在为生存挣扎,年少是拼命训练,努力不死于那些可怕的刑罚和训练课程。
年纪再大一些,就是怎样顺利完成任务,并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件事情他后来做的很好,好到驾轻就熟,一次次有惊无险的任务,让他几乎都以为这是必然了,“活下去”——是他天生具有的能力。
可竭力挣扎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那样软弱:即使最后活了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还是无穷无尽地逃亡,无穷无尽地躲避,也许还有无穷无尽的愧疚。
苏季听到他低笑了两声,嘶哑无比:“小月,你对我太好。”
她下意识反驳:“我对你还算好?”
墨远宁听着就又笑了起来,她不知道她对他有多么姑息良善——在以为他是伤害哥哥,谋夺他们家产的元凶时,还是不舍得对他下真正的毒手。
他见过太多反目成仇的夫妻,他并不以为下一点不疼不痒的毒,就是凶狠的报复。
夫妻间雇凶杀人,销毁尸体,或者为了多套出一点财产,就把对方虐待逼供至死……人间的丑恶,远远多于她所想象。
他都做好承受她更多报复的准备了,她却停止下来,嘴上说的多么凶狠,行动上还是关心着他的身体。
她甚至还会为他担心,唯恐他不照着做一样,训诫般告诉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说要让他养好身体,这样她才能放心前进。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如此为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着想。
她对他已经足够好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样对他,所以他就又有了非分之想——
她一定不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人:这一生中很少得到过纯粹的善意,于是获得了一点,就像吸血鬼一样想要紧缠住不放。
他胃里就只有酒水也酸液在不断翻腾,不过才缓了一阵,就又涌上来吐了几口。
他不敢说他下午就已经吐过一次,才刚喝了一小半酒,就把消化得差不多的早餐和酒水都吐了出来。
吐过后他坐下休息了一阵,才能接着喝剩下的酒。
这么一小罐度数不高的黄酒,足足折腾了他一个下午,比起之前那些千杯不醉的战绩,还真是够狼狈丢人。
苏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痛苦,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没来由地觉得呼吸不畅,想要流泪。
她觉得也许是因为她抱着墨远宁,他觉得痛苦,所以就传递到了她身上。
可他除了脸色苍白,还在反胃吐着酒水,神色明明没有多么难过,连唇边的淡笑也没褪去多少。
不自觉的将他抱得更紧,苏季凑过去吻他冰冷的面颊,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这样做的时候,就能减轻一些胸口的痛楚。
墨远宁却将她的双手掰开了,他用发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
而后他才转过身来,后背依靠在洗面台上稳住身形,然后抬起双手,捧住她的面颊,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的脸色还是苍白无比,唇上甚至已经透出了淡淡的紫青,苏季看得暗暗心惊,双手攀住他的手臂,试图劝他:“远宁,你状态很不好,我去找医生。”
他却只是笑了笑,还是专注地看着她,目光幽深无比。
苏季这才觉察出他力气很大,她用力去扳他的手腕,却无法撼动分毫。
她看到他微微笑着,语气万分柔和:“小月,我不再离开你了,好不好?”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季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自从离婚后,墨远宁虽然通过各种方式仍旧在渗入她的生活,他却从来没有说过不走的话。
事实上苏季一直觉得,他时刻准备着抽身而去……别问她为什么,直觉而已。
所以她也在不停告诫着自己:不可以太善待这个人,不可以太怀念他,把他当成未戒的坏习惯,或者闲暇无聊时打法时间的游戏,就是不能把他当做曾经的爱人。
可他现在突然又说“不走”,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知道是该认为他酒后发疯,或者是其他。
但她看着他的眼睛,却不能脱口说出拒绝的话。
他可能是真的有些醉,平时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的深黑眼眸,此刻的光芒却分外明亮,让她觉得她可以从那里,一直看到他的心脏。
她甚至有种错觉,假如她一口回绝了他,他说不定就会立刻倒下停止呼吸。
时间过得很快,苏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被他类似禁锢地捧着脸颊,连头都不能转一下。
她想了半天,还是没勇气在这样的墨远宁面前硬起心肠,勉强地说:“好吧,你愿意的话……”